老夫人
  老夫人年紀大了, 回來之後誰也沒見, 就回房休息去了。

   當晚,李姨娘把西盛侯留住了。

   “侯爺, 您明日可別忘了跟老夫人說曦兒的事情。”

   西盛侯重重的歎了一口,道:“我也不願讓曦兒嫁過去。隻是,那日陳國公府已經明確的表示了跟曦兒定親的事情, 若是曦兒不嫁過去, 又能嫁給誰呢?”

   李姨娘道:“侯爺, 這不是還沒定親麽,隻不過是口頭約定罷了。若是咱們兩家沒商議好的話, 這事兒也還有轉圜的餘地啊。”

   西盛侯也陷入了糾結之中。他本就不願意跟陳國公府結親,無奈祖上有約定, 母親又答應下來了。

   而且, 以如今的情況來看, 想必陳國公府更加想要跟他們府上結親了。看了一眼李姨娘,西盛侯道:“你有所不知。那陳國公府本就沒落了,急於想找幾個家世強的府上聯姻。這才想起來咱們府。如今灼灼又要嫁給瑾王了,咱們府更加的炙手可熱, 那陳國公府更加不會同意取消婚約了。”

   況且這事兒也算是在皇上麵前過了明路,想要推掉太難了。

   李姨娘並不像西盛侯想的那樣什麽都不知道, 為了退掉親事,她這些日子早就打聽過了。

   “可是奴婢聽說陳國公府的公子似乎跟瑾王走得並不近。”

   “嗤!哪裏是他們跟瑾王走得不近, 分明是瑾王沒看上他們府。別說是他們了, 就沒看瑾王跟誰走得近過。不過, 以後瑾王肯定會跟咱們府上走得近。”說起來這些事情,西盛侯的臉上露出來得意的笑容。

   如今他正春風得意,至於李姨娘說的這些事情,他根本就沒走心。有個姑娘能嫁給瑾王了,他就萬事無憂了。至於林書曦要嫁給誰,對他來說就沒那麽重要了。

   有個成為瑾王正妃的姑娘,他們府上隻需要低調行事就行,完全沒必要再去上趕著巴結人或是什麽。

   李姨娘見西盛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進一步說道:“可是奴婢聽說他們家三公子似乎跟興王走得極近,玩得非常好。”

   西盛侯頓時愣了一下,蹙著眉頭看著李姨娘,問道:“你說誰,興王?”

   “是啊,那日奴婢跟夫人去寺中,也曾遇到過這二人在一起。”

   西盛侯想了想,道:“應該不至於,這兩個人都年輕,就是在一起玩兒罷了。”

   李姨娘見西盛侯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看法,繼續說道:“侯爺,您忘了,陳三公子之前可是一點都不滿意咱們府上的二姑娘。按理說,二姑娘要嫁給瑾王了,陳三公子應該高興才對。怎麽那日突然就站出來反對了呢?”

   “侯爺,您真的不覺得奇怪嗎?”李姨娘輕輕的說了最後一句。

   這一句,讓西盛侯陷入了沉思之中。那日,他雖然惱怒陳國公府的人站了出來。但事後皇上並沒有搭理他們,而是同意了自己姑娘嫁入瑾王府。也因此,他沒怎麽在意這件事情。

   此時突然被李姨娘提了出來,西盛侯不得不多想了。

   “興王的正妃雖然出自趙國公府,母妃也是威遠侯府,但他這個人有些蠢笨,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陳國公府應該不至於站在他那邊。”

   “可您忘了,陳國公府之前就站錯隊了。現在再站錯隊伍,也不是不可能。”李姨娘提醒。

   西盛侯點了點頭,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件事情。

   見西盛侯聽心裏去了,李姨娘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去見了老夫人。

   林灼灼第一次跟老夫人見麵,趕緊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早早的來到了正院。

   不過,老夫人在跟她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沒再搭理她了。對於書吾,老夫人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當然了,對林書曦的態度更差。

   老夫人的態度非常明顯,隻喜歡嫡出的,庶出的在她那裏沒什麽臉麵。

   說完話之後,庶出的全都被趕了出來。

   林書吾湊近了林灼灼,小聲的提醒道:“祖母就這樣。她隻喜歡大哥哥二哥哥和大姐姐,不過也不會為難咱們。”

   聽到這話,林灼灼鬆了一口氣,笑著道:“嗯,多謝五弟弟提醒。”

   林書吾有些緊張的說道:“不用,我先去族學了。”

   “嗯。”

   下半晌,下了朝之後,西盛侯跟老夫人孫氏說了不想跟陳國公府結親的事情。

   孫氏冷哼一聲:“你這是被李姨娘攛掇的吧?她就不安好心。那些個姨娘,沒個好東西,你就是個耳根子軟的。我走了這麽久,你竟然還沒跟陳國公府商議好親事,真是讓我失望。”

   這一通不留情麵的訓斥,讓西盛侯臉上頓時掛不住。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發生的那些事情我都聽你媳婦兒說了。我看你趁早把那個李姨娘發賣了,天天就搞一些幺蛾子。她怎麽把老二找回來的?是不是個假的,故意來給老三擋掉親事的?”孫氏說道。

   西盛侯緊張的說道:“娘,這種話您可別亂說。皇上已經給瑾王和灼灼賜婚了,這種事兒要是傳出去了,這婚事不僅要黃了,咱們府上也要跟著倒黴。”

   孫氏毫不在意:“黃了又怎麽了?誰說咱們府上要跟著倒黴了,皇上聖明,真發現老二是個假的,倒黴的也就隻能是當初把她找回來的李姨娘,跟其他人有什麽關係。”

   西盛侯聽後,頓覺氣悶。

   “娘,您看看灼灼的長相,跟書吾很像,跟她姨娘也像,肯定是一母同胞的。您這種話可千萬別在外麵說啊。就怕有心人聽去了,在外麵栽贓陷害,到時候灼灼多傷心啊。”

   “我呸!我看不是老二傷心,是你傷心吧。你這到手的天大富貴沒了,還不得氣死。”孫氏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天天就知道鑽營,想著往上爬。你都是個侯爺了,還想怎樣?你看看那些個汲汲營營的人家,到最後有幾家能保全的。你以後就老實一點吧!”

   西盛侯臉色一僵,放棄了跟他娘周旋:“行吧,就是這樣。但是,富貴險中求。如今既然已經跟瑾王定親了,就絕無更改的可能。灼灼肯定也是咱們家的孩子,這一點還請娘放心,也不要在外麵提。”

   聽到西盛侯承認了,孫氏這才不講話了。

   二十年前的皇位之爭鬥得多厲害啊,最後被如今的皇上撿了個漏。四十年前那一次就更慘了,京城血流成河。無數貴族今日還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明日就成了階下囚。

   好在她父親一直是個遛狗逗鳥的性子,這才讓她娘家沒有受到過任何的牽扯。她嫁人時,父親也是給她挑了個老實巴交,蠢笨一些的。

   可哪曾想,她竟然生了個喜歡四處鑽營的兒子!兒子越大她就越害怕,越覺得膽戰心驚。近年來,兒子越來越不聽她的話了,她就是被西盛侯氣的,這才去老家住了一年。

   沒想到,一回來,一個天大的“驚喜”在等著她。

   他們家竟然跟皇室直接扯上了關係。

   這瑾王萬一哪天完蛋了,他們家豈不是第一個跟著倒黴?

   這倒黴催的兒子,怎麽就會給她惹事啊!她後悔啊,當初就不該離京,應該在京城好好的看著。

   接著,西盛侯又提到了陳國公府的事情,說起來他們跟興王之間的關係等等。

   “娘不管了,這親事你不愛跟他們結就不結吧。”孫氏最是厭煩這樣的事情,“反正你爹的遺願你不聽,娘的話你也不聽,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等哪天風頭不對,你提早跟娘說一聲,娘帶著你媳婦兒還有你二弟早早的躲起來,你一個人在京城中待著吧。”

   這親事本就是她丈夫定下來的,她也不過是遵守約定罷了。可一年過去了,兒子都沒跟陳國公府定下來,可見是真的不想跟他們成親。

   如今兒子也大了,她也管不了了。

   況且,陳國公府的人也跟皇室扯上了關係。讓她不喜。

   西盛侯先是一喜,又是一驚。

   “娘,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兒子聽您的話,也聽爹的話。隻是……”

   “行了,你別隻是了,你想什麽我還能不知道?不過,你別怪娘沒提醒你,你是想退掉親事,但人家陳國公府不一定願意。”

   西盛侯自信的說道:“不可能,既然陳國公府跟興王親近,定然不會再跟咱們府上定親。畢竟,咱們府上可是要跟瑾王結親了。”

   孫氏看著兒子自信的樣子,也沒再說什麽打擊的話,隻道:“那為娘就拭目以待。你先出去吧,娘累了,看到你就煩,把你媳婦叫過來。”

   西盛侯:“……是。”

   林書曦聽說了消息之後,很是得意了幾天。

   接著,西盛侯信心滿滿的去跟陳國公府退親了。

   然而,不幸被孫氏言重了,失敗了。

   這可把西盛侯氣得不輕。但不管他說什麽,陳國公府都是一副一定要遵從祖上約定結親的態度。

   因為這事兒早已過了明路,西盛侯也無計可施。

   陳國公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之前站錯過隊伍,為了重新起複,那麽現在就多站幾個人。

   大兒子站敦王,三兒子站興王,他站瑾王。三方全都站,最後絕對能保全國公府不說,還能更進一步!

   至此,林書曦雖然非常的不甘心,但卻不得不為了嫁入陳國公做準備了。

   不過,現在全家的當務之急是林灼灼要嫁給瑾王一事。

   雖然事情定下來的很急,隻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但,不管是男方還是女方,沒有任何人提出來異議。好像大家都怕對方要反悔似的,非常默契的迅速的走完了所有的禮,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越是臨近婚期,林灼灼越是害怕。這個年她都沒過好。

   而她心中的這些害怕,隻能跟林貴子一個人說。因為,其他人都不會懂。

   “哎。”

   “哎。”

   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兩個人同時歎了一口氣。

   “本以為京城繁華,可沒想到煩心的事情那麽多。”林貴子感慨。

   “是啊,煩心的事兒太多了。”林灼灼撓頭。

   “姐,再過一個月你就要嫁給那個可怕的人了。你還想逃跑嗎?你要是跑,我就跟著你一起。”

   “不想。”迎著林貴子堅定的目光,林灼灼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接著,沒等林貴子說出來話,又補充,“因為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而且,跑了不會比現在更好。”

   林貴子想到瑾王的身份,想到他們如今的境況,遲疑了一下,又轉過頭來繼續托著下巴,跟林灼灼一起沉思。以前天高皇帝遠,什麽事情都敢想敢幹。等真的到了京城,見識過那些權貴的厲害之後,人反而會膽小了很多。

   兩個人坐了許久之後,林灼灼起身準備回去了。

   剛走到門口,就發現陰影處走出來一個人,差點嚇到林灼灼。

   “嚇死我了,書吾,你在這裏幹什麽?”

   “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不能跑!”

   林灼灼一聽這話就知道了,林書吾剛剛又偷聽她跟貴子講話了。捏了捏他倔強的臉,說道:“沒想到你還有聽牆角的癖好啊!”

   林書吾臉一紅,抱緊懷裏的書跑掉了。他才不是故意的,他是有事來找林貴子,隻是恰好聽到了他們二人的談話。

   林灼灼見狀,失笑的搖了搖頭。

   晚上,林灼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這時,她突然聽到了一絲動靜,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很快,一個黑影進來了。

   林灼灼看著不太熟悉的人影,頓時慌了,連忙想要叫醒躺在榻上的霜降。

   隻是,還沒等她叫出來,嘴巴就被人堵住了。

   就著月光,林灼灼看到了那人的臉。

   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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