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
  今年端午依舊熱鬧, 趙澈興致大好,不僅親自主持今年的端午祭,設了龍舟賽的彩頭,還在白通河附近的皇莊, 設宴款待京中勳貴和三品及以上官員與其家眷,是以各家端午宴饗,無一例外的挪到晚上。

   一早沈老夫人和成振清夫妻及成永皓,都穿戴好了坐馬車出門。成靖寧已經習慣, 明年再出門交際,這些都是沈老夫人說好的。送走長輩之後, 成靖寧回到小院兒, 準備磨墨繼續描畫人物肖像。答應王老夫人畫蕭夫人的畫像之後,便加強在人物上的練習,眼下頭部已畫得純熟, 隻是沒見過蕭夫人本人,怎麽看都覺別扭。

   “我還是先畫其他人練手吧。”麵部細微的表情, 還掌握得不夠好。正準備換筆, 搬架子到庭院外畫那叢開得正盛的梔子,花月來稟說令國公府的嘉月姑娘到了。

   “請她進來。”幾月下來, 成靖寧和沈嘉月已熟稔得如老朋友一般, 有她在的地兒,想安靜作畫是不成的。

   嚕嚕嗅到沈嘉月的氣息, 早跑出去迎接。人還沒走近, 成靖寧已聽到沈嘉月說話的聲音:“幾天不見, 你又沉了些,再長我就抱不動你了。”

   抱著貓進屋的沈嘉月,見到成靖寧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樣,孤零零的留在家裏。”

   “你們家那麽熱鬧,怎麽會孤零零的?”令國公府沒分家,沈嘉月這一輩有十七個兄弟姐妹,算得上熱鬧非凡。

   沈嘉月抱著嚕嚕在窗下的涼榻上坐下,拿了支假狗尾巴草逗它玩兒,口中說道:“祖父祖母和大伯一家都去白通河那邊了,其他兄弟們平日裏上學的上學,習武的習武,難得休息一日,還不趁機在外麵玩兒?至於府上的姐妹們,三房的玩不到一塊兒去,嫡的庶的互看不順眼,我娘又回了外祖家,可不就剩我一個?我閑著無聊,就來找你了。”

   “我們家也剩我一個,要怎麽過這個節?”成靖寧送上新沏好的花茶。

   沈嘉月一口飲下,滿口生香,“這茶好,姑祖母就會弄這些新奇好用的東西。”

   “我這裏還有一些,等會兒送你一半。”成靖寧如何不知她的意思,大方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沈嘉月狗腿的抱著成靖寧的胳膊,笑得一臉燦爛。

   成靖寧跟著她一塊兒在涼榻上坐好了,問道:“你今天來應該不是問我要花茶的吧?又有什麽點子了?”

   “唉,我這不是看你無聊,來帶你出門玩兒嘛。你回來這麽久,還沒逛過京城吧。正好大人們都不在,我們偷偷溜出去,反正認得你的人不多,不會有人知道。我在京裏熟,跟著我不會有事。”沈嘉月豪爽的保證,她跟著國公府二爺沈良駟在外五年,回京之後又是個憋不住的性子,加之大祁女子可以出門,她早就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成靖寧皺眉:“祖母現在還不讓我出門。”

   “姑祖母對你太嚴格了,你現在這樣很不錯嘛,哪就不能出去了?怎麽就會丟人了?我告訴你吧,外麵那些對你不好的傳言,都是你那二姑亂說的,不明真相的百姓跟著人雲亦雲。再說我們又不大喇喇的出去,喬裝一番後,誰又知道我們是誰。今天我駕出府的馬車沒有國公府的徽標,不會被發現的。京城這麽好玩兒,不出門多可惜。聽我的話,跟我出去玩兒吧!”沈嘉月搖著成靖寧的胳膊,不遺餘力的慫恿。

   成靖寧其實也不是宅女屬性,被她這麽一說,有些動搖。沈嘉月這時再加把勁勸說,最後從貼身丫鬟紅豆那裏拿了一件布衣出來:“你看,我連你的行頭都準備好了,你忍心拒絕我嗎?”

   成靖寧咬著下唇,最終點了點頭。“這才像話,趕緊換衣裳。帶花月去,那丫頭機靈,跟你一條心。”沈嘉月催促道。

   最後,成靖寧換上沈嘉月帶來的衣裳,解開發髻,梳了兩條辮子,隻在辮子上配了一點銀飾,帶了二十兩私房錢,跟著沈嘉月偷偷摸摸的出門。

   躲過府上的丫鬟婆子和巡院的護院,到府外時,兩人都鬆了口氣。花月有些猶豫,扯了扯成靖寧的袖子,小聲道:“姑娘,這樣好嗎?萬一被老夫人知道了……”

   “她們得申時才回來,我們隻要趕在她們前頭就行,小院裏不是有水袖和碧波照看著?別想太多,出來了就盡情玩兒。”沈嘉月是個膽子大的,出門在外,毫無顧忌。成靖寧離開侯府,也不準備立刻回去:“聽嘉月的,不會有錯。”

   沈嘉月離府,隻套了一輛桐木漆的平頭馬車,她本是將門之女,親自駕車不在話下。端午時節,眼下最熱鬧的是京郊的白通河。一路小跑著往那邊趕,到時盛大的祭祀典禮已經結束,馬上是龍舟賽。

   河邊人山人海,已占據不到最佳位置,沈嘉月倒不怕,牽著成靖寧就往人群裏邊擠,最後用一兩銀子買了兩個位置,主仆四個,就一起坐在人群中,看激烈的龍舟比賽。

   宮中侍衛有一隊,各權爵之家和京城的王爺郡王們有組隊,還有民間百姓中的富戶也有組隊,都摩拳擦掌準備拿今年的彩頭。沈嘉月坐在人群中,很捧場的跟著鼓掌,又對身邊的成靖寧說:“去年的頭名是蕭大哥的隊伍,他今年又拉了一隊年輕人來,據說你家大哥也在。我肯定,今年又是他們贏。”

   “我就說大哥怎麽這麽積極,最近一段時日都不見人影。”永寧侯府的年輕人少,下人和護院們都不來湊這熱鬧,沈老夫人也無意爭這種名頭,所以端午的龍舟賽,近兩年一直沒有永寧侯府的船隊。不過湊熱鬧出風頭的成永皓,往年不是在令國公府的隊伍,就是在顧家那邊,自從蕭雲旌出現之後,就義無反顧的投奔他了。

   “去年陛下的彩頭是龍泉寶劍,不知今年是什麽?”沈嘉月對這種事很是好奇。

   在成靖寧眼裏,什麽彩頭和賞賜都不如銀子金子來得實惠。嗯,她就是這麽的俗氣。“皇上的彩頭,都很貴重吧?”

   “我們來的時候也有買馬的,賭哪一隊贏,我剛才買了蕭大哥的隊。要是贏了,我們去吃聚福樓的烤鴨。”沈嘉月說完話,伸長脖子仰望著江麵,這時候第一組的勝負已經決出,是三皇子趙承逸和長興伯府的大公子張明燁。

   鑼鼓喧天,一個時辰的角逐,最後預料之中的蕭雲旌的隊伍贏了,萬眾矚目下,趙澈把今年準備的六百兩金子交到他手上。嗯,今上今年也俗氣了一把,賞賜很直接。雖然俗,但金子仍然晃花了不少人的眼睛。

   張明燁眼見著蕭雲旌和成永皓得意,咬牙握拳的,恨不得衝上去痛打二人一頓,最後還是被趙承逸阻止,不忿的坐在一旁生悶氣。頭名領了賞賜,第二同樣有,不過卻是方太後備的,一對和田玉如意。“好好好,爭取下年拿你父皇的彩頭。”方太後對孫輩笑得一臉和藹。

   趙承逸笑得溫潤,如沐春風:“祖母的賞賜同樣重要,孫兒很喜歡。”

   “你這孩子,和柔妃一個性子。”方太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忙你們的吧。”

   蕭雲旌贏了,沈嘉月歡呼雀躍,手舞足蹈地道:“今天的烤鴨有著落了,等看過雜技表演之後,就去那邊領賭金。”

   江上的雜技表演與去年大同小異,沈嘉月覺得沒甚看頭,準備拉成靖寧離開:“怪沒意思的,要不先走?等會兒一定人擠人。”

   雜技台子離皇室勳貴的看台近,這邊隻看到人上下翻滾,沒甚意思,成靖寧點頭之後,四人鑽出人群,到押賭注的地方領了贏來的十兩賭金,“再添一點,剛好夠我們四個吃。”

   沈嘉月拿著錢袋子,上上下下的拋來拋去,又出主意說:“附近有個大花圃,栽種各種花卉,在京城很有名。這時候端午花應該開了,我們去瞧瞧吧。”

   成靖寧上馬車之後,和沈嘉月挨著坐,學著駕馬車。“你常去?”

   “是呀,二三月踏青,那邊是首選,可惜你不能出門。”沈嘉月說。馬車小跑著向前,駛過一片稻田之後,便到花圃門口。交過一百文,領了四張通行的牌子,便見裏麵果真花團錦簇,品種繁多,讓人目不暇接。端午時節,開得正豔的是梔子和端午花,梔子潔白芬芳,端午花大朵豔麗。還有其他苗木,亦是讓人大開眼界。

   “這裏的香袋不錯,據說裏麵的東西是一位懂藥的大夫配的,夏日裏不僅能驅蟲驅蚊,還能提醒神腦,一點也不悶人。”沈嘉月拿著一個香囊,大力的狠吸一口。

   “老板,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都包一下。”成靖寧也選了一些香袋,準備拿回去做香囊。

   拿著通行木牌,園中任何地方都可去,老板專門種植花卉,搭了個大花棚,裏麵種著的是反季節的鮮花,有各色的品種菊花,山茶等中土常見的花,還有西洋傳來的洋水仙,草麝香,西番蓮等。

   在培育幼苗的花圃內,成靖寧買了洋水仙、草麝香和白、粉、綠三色芍藥及石蒜等花苗球莖。“這麽多呀。”沈嘉月望著成靖寧那一包包的幼苗和種子。

   “我馬上要有自己的院子了,想種一些特別的,花開之後請你來觀賞。”到六月,侯府才修繕完畢,到時她也要搬出瓊華院的小院兒,住進旁邊的行雲院。

   挑挑揀揀,又選了一些,總共花出去十兩銀子。“你很舍得嘛。”大戶人家家裏的姑娘,一個月月銀就五兩,成靖寧這是一下子花出去兩個月的。

   “不過也對,姑祖母的金庫可大著呢。”沈嘉月說著,也是一臉佩服。“好了好了,我們去聚福樓。”

   大包小包的搬上馬車,這回換一身童子打扮得紅豆駕車,沈嘉月在車內,拉著成靖寧說話,一同安排著新院子的布置。

   “怎麽停了?”馬車突然停下,沈嘉月和成靖寧撞了個滿懷,坐穩後掀開簾子問道:“怎麽了?”

   紅豆還沒來得及回答,坐地上的那人已開始唱念做打的哭起來,哭喪似的大喊大叫:“哎喲我的天呐,咋個這麽造孽喲,好好的走大馬路上都被人撞。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殘了怎麽好?”

   沈嘉月被這訛子氣笑,跳下馬車道:“你這說書呢,比打油詩還朗朗上口。”

   “說書,說啥書?你的馬車軋了我的小腿,起碼一個月都不能下地幹活兒,快賠錢!湯藥錢加各種損失,起碼一百兩!”說到賠錢,訛子中氣十足,叫囂著要沈嘉月交錢,不給錢就不讓她離開這裏,而且還要去報官。

   成靖寧聽到又哭又叫的聲音,也下了馬車,見到的就是這幅讓人啼笑皆非的場麵。古代的碰瓷一點也不比現代的差。

   紅豆很是不忿,拿著鞭子就下來,道:“一百兩,你搶錢莊呢!剛才我的馬車走得好好的,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要報官,好啊,我們小姐才不怕。”

   訛子聞言,坐地上又哭又鬧,雙掌拍打著地麵,涕泗橫流,叫嚷道:“沒天理沒王法了,撞了人不賠錢,還說我訛錢故意撞上去!你們這些人,有錢就可以顛倒是非黑白?還要買通官府欺壓我這個貧苦老百姓,我不服,我要去告禦狀!”他倒是不怕被拆穿,常幹這一行,哪能每個三兩下子?

   “你!”沈嘉月被氣著了,很想一鞭子甩過去,或是駕車真碾過去,一百兩,她才不賠。

   成靖寧拉住沈嘉月,上前問道:“既然你說我的馬車軋了你的腿,不妨檢查檢查,看是不是如你所說那般。”

   訛子才不怕檢查,拉開褲腿,露出傷疤來,流了很多血,傷口一片血肉模糊。成靖寧看過一眼過後,那人很快放下褲腳,坐著繼續抹眼淚。她繞到馬車旁,俯身看馬車輪子,輪子上有殘血。伸手摸了摸,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不像人血,倒像雞血,估計有些時候了,血已經暗紅,開始凝結成塊。

   “你這是雞血吧?雞血比人血稀一點,已經變暗紅。最重要的是,還有點雞身上那什麽的味道。而且,你褲子上沒有車轍印,既然你說我們的馬車輾軋了你的腳踝,你的褲腳上應該有才是。” 成靖寧聞後說道。

   訛子不想成靖寧會這麽說,分析起來頭頭是道,不過講理的話,他該去做狀師而不是訛子,登時又是一番大喊大叫,蠻不講理的道:“快來人呐!都來瞧瞧這無恥蠻橫的嘴臉,明明軋傷了我的腿,居然說我弄虛作假,推脫責任不想賠錢!都來看看呐,這兩姑娘歹毒的心腸,我上有老下有小,出了事誰來養她們呐!她們撞了人不賠,還仗勢欺人要殺人!”聲淚俱下,形象動人,很是淒慘。沒多會兒,就衝出十來個大漢,將四人團團圍住,有做和事佬的,有凶神惡煞要挾賠錢的,還有陰惻惻試圖對她和沈嘉月上下其手的。

   無賴成靖寧見過,但這種蠻橫又拉幫結派的無賴,太讓人頭疼。沈嘉月揮著鞭子,狠聲對靠近壯漢道:“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喲,小姑娘,這細胳膊細腿的,嚇唬誰呢!想走,賠錢,把我這兄弟傷成這樣,怎麽也得賠個一千兩吧!”一臉凶相的大漢,摸著下巴,目光赤·裸的打量成靖寧和沈嘉月。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訛詐令國公府的人!”紅豆並不是仗勢欺人的人,加上國公府又教導府中上下人等,在外要講理,不得拿國公府壓人。但眼下紅豆忍無可忍了。

   看沈嘉月和成靖寧衣著打扮普通,坐的也是一般富戶乘坐的桐木漆的平頭馬車,並無令國公府的徽標,是以並不信紅豆的話,大聲笑道:“令國公府?我還是王爺呢!撞了人就冒充權貴親戚,真以為我們幾個怕了不成?快賠錢!”

   成靖寧有些頭疼,上前道:“幾位大哥消消氣,我和我姐姐是偷偷出來的,為了不被家中長輩發現,所以坐了輛沒有家族徽標的馬車。我們真是令國公府的人。”一般的勳貴家裏,也常備一兩輛不帶徽標的馬車,常作它用,尤其是偷偷溜出來玩兒的首選。

   聽她一番解釋後,無賴漢子摸著下巴沉思。成靖寧又繼續道:“幾位都是跑江湖混口飯吃的,討生活也不容易,這樣吧,我們陪十兩,再多的就沒有了。如果幾位硬要賠幾百上千兩,我們不怕去見官,令國公府可沒那麽好欺負。”

   為首的漢子聽過成靖寧的一番說辭之後,踱步沉思一陣,不信的再次打量她和沈嘉月,加價說:“二十兩!”

   “我們兩個身上的錢加起來也隻有十二兩,二十兩真的沒有。”這次出門,沒有戴玉簪子金釵之類的貴重首飾,加上她們買東西花出去了不少,成靖寧隻好討價還價。

   “把錢都拿出來看看。”混混頭子顯然不信。

   成靖寧鑽進馬車取銀子,沈嘉月也跟了進去,對成靖寧說:“你們坐好了!”賠什麽賠,她才不賠!敢欺負她,看她不回家告狀,讓幾個哥哥出馬,狠狠地治一治這些沒眼色的混混。

   “不好,這兩個丫頭要跑!”意識到事態不對,立刻有人喊道。

   十幾個人往馬車前一站,沈嘉月倒真不好往前衝了,忙勒住韁繩。

   “小丫頭挺橫,找死嗎!”原本他還想有商有量的解決,哪知這姑娘這麽狠。

   沈嘉月揚著馬鞭站在車上,高昂著頭,大聲道:“找死?找死的是你們!”

   又起了爭執,成靖寧隻好把包好的銀子拿了出來,準備繼續調解。嘶鳴的馬叫聲,引來騎馬路過的人。一聲極具威懾力的男聲問道:“怎麽回事?”

   這聲音似曾相識,成靖寧登時想到去年六月十九晚上,那個沉靜如水的聲音,立刻道:“蕭大哥救我!”

   聽到妹妹的聲音,成永皓奇怪道:“靖寧?”下馬來擠進人群中,問道:“怎麽回事?”

   成靖寧跳下馬車,指著坐地上的訛子道:“哥,蕭大哥,這人碰瓷呢!我們的馬車路過這條馬路,走得好好的,這人不知從哪裏竄出來,說我們的馬車軋了他的小腿。傷口是他偽裝的,一地的血也是雞血,還有,他褲腿上根本沒有車轍印和泥印。被我拆穿後蠻不講理,拉來這麽多同夥,攔著我和嘉月讓賠錢!”

   來了救兵,成靖寧膽子大了幾分,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沈嘉月色厲內荏,剛才險些就堅持不住,見到成永皓和蕭雲旌來,激動得快流淚,聽了成靖寧的話,忙不迭的點頭:“是,他們還威脅我們,說不賠錢就要把我和靖寧賣了!”

   蕭雲旌氣質冷冽,自帶生人勿進的氣場,聞言問那些個人道:“是嗎?”

   “哪裏!明明是她們……”坐地上的那人原本還理直氣壯,但見到騎在大馬上的蕭雲旌,瞬間萎了下去,不敢再說。

   “我來看看。”蕭雲旌翻身下馬,大步走到訛子跟前,正欲蹲下身檢查他的傷口,訛子被下了一大跳,登時蹦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大步跑遠了。

   唱主角的已經跑了,剩下的十來個漢子麵麵相覷。蕭雲旌抬頭問道:“你們,還有什麽事嗎?”

   這時已有人認出他來,悄悄的對左右人耳語著。京城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蕭雲旌,皇室貴胄,誰敢惹?“沒有沒有,蕭大人,誤會,都是誤會,我那兄弟今天有眼不識泰山,別見怪,別見怪,我們這就走。還請兩位小姐,請蕭大人和這位公子高抬貴手。”剛才那對沈嘉月凶神惡煞的漢子慌忙揮手否認,低聲對身邊的人道:“還不快道歉走人。”接著十幾個漢子都跪下討饒,不等蕭雲旌說話,三三兩兩的分開逃跑。

   “哼!”沈嘉月氣急,見那群人跑了,很不解氣,恨不得都交官府,狠狠的治一治才好。

   “沒事了,我們走吧。多謝蕭大哥幫忙。”成靖寧拉了拉沈嘉月。

   成永皓還沒出手,隻覺拳頭癢癢,那群人逃後,覺得很是掃興,回頭對成靖寧說:“你怎麽跑出來了?”

   成靖寧赧然:“家裏悶得慌,就和嘉月出來走走,不想遇到這事。大哥,你千萬別告訴祖母和爹娘!”

   “放心吧,我不說。下次出門坐有族徽的馬車,再多帶些人,免得又被欺負。”成永皓笑道,他也曾經曆過這時期,對成靖寧的所作所為表示理解。

   “還請蕭大哥幫忙保密。”成靖寧弱聲說道。在蕭雲旌麵前,氣勢不自覺的短上一截,尤其剛才那麽難堪的場麵。

   蕭雲旌眉頭一揚,道:“我不會說的。”

   “蕭大哥,我先走一步,送靖寧和嘉月回家後再來尋你。”成永皓拜別蕭雲旌,親自送成靖寧回家。

   聽聞她們打算去聚福樓吃烤鴨,命小廝跑一趟,打包兩隻烤鴨和幾個特色菜到永寧侯府。人送到府上,見著兩人焉壞的模樣,不由笑道:“下次別亂跑,想出去玩兒跟大哥說,大哥帶你去。”

   “真的嗎?多謝大哥!”成靖寧悶了一路,現在總算有點喜色。

   “當然。不多說了,我去找蕭大哥了,晚上回來吃飯。”成永皓未下馬,說完話就騎馬走了。

   回來走的瓊華院後門,水袖一直守著,聽到敲門的聲音,立刻幫著開門,見到二人平安無事的回來,總算鬆了口氣。

   “水袖,幫花月把車上的花苗到行雲院。”成靖寧吩咐過水袖,挽著沈嘉月的手往小院兒走。

   沈嘉月坐在涼榻上,喝了三杯花茶,抱著嚕嚕一臉的晦氣:“今天真掃興,氣死我了。”

   “還好遇到蕭大哥和大哥,也算得上運氣好。別抱怨了,等會兒東西送到,一起吃吧。”成靖寧是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決定下次不要輕易出門。

   熱鬧的端午,家家戶戶包粽子掛菖蒲艾草,佩荷包絡子撒雄黃,隻有興隆街的成府一片蕭瑟。羅氏帶走三個兒女以及陪房之後,一下子空了許多。和離,讓成振功很沒麵子,更讓他恨上了忠敬侯府。隻是他現在閑人一個,又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禍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羅氏和離回娘家,看著羅家人囂張。鬱氣累積心中無法消解,整日隻好繼續酗酒度日,是以成家上下,整日不是仆婦吵架罵街的聲音,就是成振功喝酒發瘋的吼叫聲,以及女眷小孩的啼哭聲。家中走了女主人,男主人不管事,稍有眼色的下人,紛紛開始尋求出路。

   一時之間,成府上下人心惶惶。幾位前途未卜的姨娘之中,竹姨娘由甚。比美貌,她已二十七歲,不比年輕貌美的侍妾,也敵不過風韻尤在的尹姨娘和眉姨娘;論恩寵,敵不過尹姨娘和蓉姨娘;論子女,她隻有一個成芙寧,沒兒子傍身,更要命的是,她曾是顧子衿的陪嫁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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