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有可能是我的!【4000+】
  蘇秦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心跡,而且還是在他的親人麵前。這一刻,他不再偽裝,或許是傷腿暴露人前,讓他再也沒有隱藏的勇氣,所以積壓多年的感情就那麽無力的從身體最深處流溢了出來。

  但他還是克製了,蘇安說:“蘇秦,過期了。”

  客廳裏那麽多人,可是仿佛隻有她和蘇秦,她隻想告訴這個從小欺負她為樂的男人,他們是真的錯過了。

  曾經他有大好的機會得到她的心,盡管她第一眼感受到心動的人是蕭何,但跟她共同生活在蘇家的人卻是蘇秦。

  都說同在屋簷下,縱使剛開始沒有感情,時間久了,也會日久生情,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大抵就是這個道理,但蘇秦卻用錯了方法。

  在她最需要關愛的時候,他給予她的隻有難堪和羞辱。他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因為喜歡,所以一味的欺負她,折磨她,他以為那樣做的話,她就會把他放在心裏,事實上她的確把他放在了心裏,不過卻是從排斥和厭惡開始的,盡管別人都說她有一個很優秀的哥哥。

  她不認為他是她哥哥,因為她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哥哥的溫暖,盡管每次欺負她之後,他會很溫情的照顧她。就好比,他在她身上劃了一道傷口,然後他又來親自給她縫合上藥,一邊上藥,一邊還問她疼不疼。

  她當然很疼,傷口會好,但是傷疤注定會留在記憶深處一輩子,那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她和蘇秦之間的記憶,其實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出來:一半不堪回首,一半溫暖迷茫。

  他曾經說他愛她。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愛她,盡管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腦海中浮現的都是他曾經折磨她的畫麵,但都無損於他說出這句話的誠意。

  蘇秦,你可以說他是遊戲人間,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但你也可以說他是這世間最癡情無比的男人。濫情和專情都是他,看起來很分裂,但是他卻能夠在兩者間遊刃有餘。

  如今,蘇安意味不明的說出“過期”,她甚至連主謂是誰都沒有講明,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那句過期,裏麵包含著太多的感慨。

  蘇秦唇角一扯,似乎是在苦笑:“我知道。”

  這大概是蘇安見過蘇秦最難看的一個表情,他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平時總是將自己最完美的那一麵展現在人前,但現在他雖然狼狽卻顯得很輕鬆:“安安,當兄妹很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在笑,蘇安看著他的眼睛,目光最深處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荒寂。

  “謝謝,對不起!”這是蘇安唯一能說出口的話語。

  謝謝他當年為她披了一件衣服,謝謝那個絕望的夜晚,還有他願意給她溫情。

  對不起他,明明知道他在後麵追她,明明意識到他有可能出車禍,她卻選擇大步離去……

  蘇秦喉結上下抖動,蘇安的話傳進他的耳裏,耳膜處傳來陣陣疼痛。

  蘇安這句話應該是他對她說才對。不過順序可能要變換一下。

  對不起,謝謝!

  對不起是因為少時真的不懂怎麽去愛一個人,以為愛就是得到和占有,更要讓她的喜怒哀樂都圍繞他一個人而展開。可是他忘了那麽傷害她,她得到的隻有怒和哀,又哪裏來的喜和樂?

  謝謝是因為在這世上她給了他愛情,讓他明白原來愛而不得是那麽痛徹心扉的一種成長經曆。

  蘇秦背挺得很直,一米八幾的身高,時常冷言冷語,蘇安以前總覺得他性格不好,甚至說是個很陰鬱的男人,她以前在蘇秦麵前會覺得很有壓力,因為他看起來仿佛什麽事情都不能把他打倒,現在他並沒有倒下,但是身形蕭索,他對她笑,目光中有波光閃過:“沒關係,誰讓你是蘇安呢!”

  這句話如弦重壓,蕭何臉色很難看,雙眸間盡是冷意,他依然摟著蘇安,但是並沒有說話,也沒有製止蘇安和蘇秦說話。

  盡管如此,葉知秋還是覺察到蕭何雖然不喜,但他一雙眸子卻深深的看著蘇安,那裏麵一片溫情。

  再去看蘇啟文竟是臉色蒼白,瞬間好像蒼老了許多,葉知秋心生感慨,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似是透著無言的安慰。

  一雙兒女分別執拗的喜歡上一對夫妻,麵對此情此景怎能不深受打擊。

  同樣受打擊的那個人還有蘇菲,她的表情很奇怪,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於是麵部輪廓在微微的抽搐著,她承認當蘇秦說出那句“誰讓你是蘇安”時,她的心被戳的麵目全非。

  她愛蕭何,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愛他!她以為隻要她付出那麽多的愛,就算他不為所動,至少也會感動。他性情淡漠沒有關係,她有足夠的熱忱去等待他;他每天忙於工作,她可以靜靜的站在一角等他,多久都沒有關係,隻要有那個人可以讓她去等、去愛。可是他不是不能被感動的,有一天他的淡漠和不為所動因為一個叫蘇安的少女一夕間出現了裂縫,然後那縫隙越來越大,她恐慌的發現她和他已經漸行漸遠。事實上,他們從來沒有走近過。

  每一次,他站在原地,她往他麵前行走一步,偷偷注視他的神情,但凡發現他不悅,她就會有眼色的後退一步保持距離,那般小心翼翼,那般委曲求全,最終還是敗給了蘇安。

  都說她陷害蘇安,又有誰知道她害蘇安的時候,心也會疼的喘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壞女孩,當她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她痛苦的嚎啕大哭。但是哭過之後,她依然會把目標鎖定在蘇安的身上。

  她有錢,她是蘇家真正的千金,想要抹黑一個人並不是一件難事,隻要她肯出錢。

  蘇安聲名狼藉,的確跟她栽贓陷害有很大關係,她隻是想讓蕭何更厭惡蘇安而已,可是事情卻脫離了掌控。

  蘇安二十一歲那年夏天,她暗中有請人盯著蘇安的日常生活,所以當看到蘇安和蕭何的親密照時,心中搖搖欲墜的城牆終於在一夕間被人打破了。

  那些照片被蘇秦看到了,他警告她別亂來。

  她怎麽會亂來?她不可能讓這件事情曝光在人前,更不可能為蘇安更加靠近蕭何尋找契機。

  她承認那時候她被妒火燒的失去了理智,師生照,而且還是豔門照,她要毀了蘇安,那時候是真的想毀了她,隻要她聲名狼藉,就算蕭何再喜歡她,也會在國民輿~論聲中有所遲疑。

  她終於還是毀了蘇安,她看著她脫掉衣服,美麗的眼睛裏有淚水縈繞,卻倔強的不肯流出來,她看到蘇安老師背著身體無言哽咽,她輕輕冷笑,但是伴隨著笑容,卻在別人沒發現的時候有一滴淚砸落在手中的香檳杯裏。

  那一刻她知道,那是她最後的良知,從此以後她將失去它,她將變成一個陷害姐姐的惡毒女人,也許惡毒兩個字將會伴隨她終生,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就算她的良知每天都被厲鬼啃噬,但她好歹還是站在了蕭何的身邊,而蘇安,她又在那裏哭泣呢?

  她每當這麽想的時候,心裏就會似痛似快,但這些感覺都不及蕭何帶給她的感受。她在他身邊,每一分每一秒,就算他什麽都不說,就算他麵無表情,就算他隱隱不耐煩,她的心裏卻都是歡喜的。

  就像蘇秦剛剛說的那句“誰讓你是蘇安呢!”

  她想說的是“誰讓你是蕭何呢!”

  但蘇安回來了,她比以往更加冷漠,更加無情無欲,讓人害怕的同時卻又隱隱的憎恨著,那時候她就隱約知道她會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她隻是沒想到會那麽快,會那麽尷尬,在全世界都以為總統夫人是她的時候,蕭何卻念出了蘇安兩個字。

  她瞬間成為了笑話,成為別人同情的可憐對象,誰讓他們可憐,她……不可憐的。

  那個人為什麽是蘇安?她是蘇菲啊!她是金枝玉葉,她什麽時候被一個女人那麽無情的打壓過?沒有恨是假的,她對蘇安有恨,同時對她自己亦有深深的恨意滋生。

  瞧瞧蘇菲,你都把自己變成什麽人了?原來她炙熱瘋狂追尋的愛情在別人眼中是那麽的可笑和卑微。他們鄙視她,他們笑話她,他們聲討她。

  所有人似乎都在說她不要臉。為什麽要這麽說?她隻是想要愛一個人……愛,難道也有錯嗎?

  全世界都可以說她是賤人,但她愛一個人的時候,她並不卑賤。

  她知道蕭何愛的是蘇安,她知道他們結婚了,她該收手了,但是她該怎麽辦?她的心荒蕪一片,那裏空落落的,那裏缺了一角,又該拿什麽來填補?

  她不怕在愛的路途中受傷,她隻是害怕有一天沒有那個人可以去愛,她的心髒也就失去了跳動的能力,那才是真正到了世界末日。

  她看著客廳光滑家具裏反射出的身影,發絲淩亂,臉頰紅腫,額頭處有明顯的抓傷痕跡,那麽憔悴,那麽失魂落魄,那麽絕望破碎……那是她嗎?為什麽她會覺得自己是那麽的陌生?

  她緩緩蹲下身體,肩膀聳動,再也忍受不了的捂著臉,從喉嚨最深處發出絕望的嗚咽聲……

  耳邊想起父親蘇啟文壓抑的痛惜聲:“小菲,從你生下來的那刻起你就沒有母親,不像你哥哥,他至少在你母親死之前得到過母愛,你卻是連見都沒有見過你母親,我一直覺得很虧欠你,所以從小到大,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盡力送給你,我能給你的隻有這些了。你小時候很聽話,也很懂事,最重要的是很善良,雖然有時候會有些任性和嬌蠻,但女孩子嘛,誰沒有公主病的時候。可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起就變了呢?我覺得很震驚,因為你變得那麽快,那麽突然,我忽然得知我心目中最乖巧懂事的女兒竟然會那麽傷害你姐姐,那一刻我的心是痛的……”蘇啟文仰臉止住淚水,艱澀的說道:“我打你,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恨鐵不成鋼;我打你的同時,我的心也是痛的,因為我的女兒竟然會那麽陌生,而這種陌生很有可能是我疏忽你的成長造成的,我很自責,我很內疚。可是你怎麽能這麽胡來?故意陷害閣下,主動爬上閣下的床……小菲,你知道爸爸有多痛心嗎?好像有人拿著刀子一刀刀的剜著我的心,這一切與其說是你的錯,還不如說是我的錯,是我沒教育好你,所以才會讓你變成現如今這個樣子?”

  蘇菲隻覺得一瞬間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無言痛苦落淚。

  “所以,就當爸爸求你了,你把孩子父親是誰告訴我,我陪你一起去解決,好不好?”

  心裏有無數的碎片分割著她的心髒,她站起身,疼的血肉模糊,疼的冷汗直流,她看著神情一夕間蒼老的父親,她下意識搖頭,不能說的,怎能說?

  蘇啟文失望了,他看著蘇菲苦澀的笑,然後那笑容一分分的冷下去,當笑容徹底消失的時候,有無情的話語從他嘴裏吐出:“從此以後,就當我蘇啟文從來沒有生過你。”

  她淒慘的笑,她是小醜,所以舞台劇落幕的時候,她就該蒼涼而下。她的步子很輕,軟綿綿的踩在地毯上,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摔下來,但是快到門口的時候,她步伐驟停。

  門口的人忽然說:“如果她懷孕三個月的話,那麽……孩子有可能是我的!”

  眩暈感傳來,她眼前一黑,陷入黑暗前她看到對方冰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