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夜重回K國!【10000字+】
  蕭何離開後,蘇安一個人在餐廳裏坐了很久。

  許多人,僅僅因為一個轉身的距離,一切便成了斷點。原本熟悉的兩個人,從此永不相見,形同陌路。

  她輕輕地歎,這世上沒有誰永遠會是誰的誰,有些人注定隻能被傷害;有些人注定隻能被錯過!

  九年前,蕭何和她決裂,父親自殺。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覺得心裏空空的,她總是自嘲的說,她百毒不侵的,沒關係的。但是她的眼睛裏,還是有淚水瞬間便會濕了眼眶。

  她從來都不是決絕的女子,做不到決絕,也就做不到徹底。她不想再說絕望,隻想平靜的生活。隻是生活,從來都不曾如人所願。

  她和蕭何點的西餐一口沒吃,寂寞的擺放在那裏,很浪費。

  走出餐廳,街麵繁華熱鬧,連綿不斷的小吃,人群熙攘。

  陽光很好,天氣很暖,心情安寧。

  蘇安知道,每個人的心裏都潛藏著一條悲傷的河流。蕭何有蕭何的疼痛,她有她的艱辛,並非不懂,隻是無暇顧及!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若想生活美好,其實很簡單,隻需嘴角上揚……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沉默行走,有些人天生就很寂寞,但是很慶幸的是,她早已習慣把寂寞當成是生活的調劑品。

  蘇安順著人流,沒有目的地的閑逛著,頂著烈日,倒是出了不少汗。

  下午一點,開始有了饑餓的感覺,這些年來真是餓怕了,過了飯點不吃飯,胃就會變得不舒服。

  不是公主的命,卻有著公主一樣的嬌氣。

  她向來不挑食,在一家看起來生意興隆的路邊攤吃的炒米線。吃完飯,隔壁有賣水果沙拉,她買了一份,邊走邊吃,涼絲絲的,倒是很解渴。

  有一對姐弟走了過來,年齡很小,蘇安不願意定義他們是乞丐,但是他們最終還是向蘇安伸出了手。

  同樣在泰國最底層掙紮生活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是什麽意思。

  在泰國乞討的孩子,不像其他國家的乞丐,他們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生存。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指了指蘇安手中的水果沙拉,然後就眼巴巴的看著她。

  蘇安微笑,把剛吃了一口的水果沙拉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眼睛亮了,快速接過,但卻沒有先吃,而是遞給了身旁的小男孩。

  小男孩有些羞怯,不肯伸手去接,很明顯姐姐不吃,他也不吃。

  蘇安微微斂眸,轉身走到不遠處的水果沙拉攤位前,又買了一份,遞給了小男孩。

  這一次,他接住了。

  他們吃的很開心,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向蘇安道謝。

  一旁的草地上,有一位亞洲遊客,好像是中國人,正在跟一群泰國當地衣衫襤褸的孩子玩遊戲,看到孩子們無憂無慮的跑著,追逐著,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蘇安遠遠看著,心裏忽然就那麽溫暖了起來……

  ※※※※※※※※※※※

  下午兩點乘公車回酒店,房間是之前就預訂好的。

  回到房間,疲憊的躺在床上,掏出手機,竟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一個是母親打來的,另外三個是木槿打來的。

  給木槿打過去,她好像正在忙碌,電話好一會兒才接。

  “我一天都在外麵,沒聽到電話響,你給我打電話有事?”蘇安走到浴室,放好熱水,準備一會兒洗澡,好好休息一下。

  木槿說:“你母親問我要你的酒店地址。”

  “你給了嗎?”問的有些漫不經心。

  “你希望我給,還是不給?”

  “我明白了。”看來木槿還是給了。

  木槿停了一會兒,問:“我是不是不應該把地址告訴她?”

  蘇安笑了,但是笑容沒什麽溫度:“不要多想,我了解她,她如果想要找我,誰都攔不住。”

  木槿想來有些不放心:“有事情給我和哥哥打電話。”

  蘇安低低的應了一聲,彎腰試了試水溫,坐在浴缸沿上,笑道:“今天是聖誕節,雖然祝福遲到了,但是依然祝你聖誕節快樂。”

  木槿聞言,失笑:“你不在,我和哥哥過節都過得沒意思。”

  “我會盡快回去。”

  “好,到時候我去接機。”

  可能是泡澡時間比較成,待蘇安洗完澡,眼皮已經沉重的快要睜不開了,頭發還沒有吹幹,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手機在枕頭底下響了好一陣,充耳不聞的功夫沒有修煉到家,她努力睜開眼睛,看了看腕表時間,下午三點鍾。

  把手機拿出來,泰國當地座機號碼,忽然有預感電話是母親打來的。

  接通,果然。

  “我在大廳裏。”葉知秋的聲音。

  “我在睡覺。”

  “你下來,要不我上去,你選擇。”

  蘇安在床上翻了個身,覺得頭有些疼,時差的關係。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等我睡醒後,我再下去找你。”

  葉知秋笑了,隻是笑聲刺耳,還有著隱忍的怒氣。

  “Ann,這就是你對自己親生母親應有的態度嗎?”葉知秋停頓了一下,說:“十分鍾後,穿戴整齊,我們一起去看望你父親。”

  “為什麽?”

  “在巴黎的時候,你不是希望我和你一起來泰國看望你父親嗎?

  “……”母親當初不是拒絕了嗎?

  葉知秋這一次居然沒有催促,反而耐心的等待著。

  良久,蘇安問:“你的條件是什麽?”她的母親,她了解,輕易地妥協,有時候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

  葉知秋誇張的驚呼:“條件?Ann,我們母女之間一定要用這麽冷漠的語言來對話嗎?看望完你父親,我們一起回k國,K國時間比泰國晚六小時。我們回k國正好可以一起歡度聖誕節。”

  “……原來如此!”

  蘇安將電話扔在一旁的桌上,低低的笑。

  到最後,還是有交換條件,不是嗎?

  ※※※※※※※※※※※

  起床穿衣,下樓,母女擁抱,沒有歡欣,隻有冷漠。

  打車去金佛寺的時候,葉知秋不耐煩的看著手表,催促司機開車快一點。

  司機微微皺眉,金佛寺在曼穀鬧市,開快車,出事了怎麽辦?

  蘇安溫聲道:“師傅,安全第一,可以不用那麽快。”

  司機抬眸看了一眼後車鏡,向蘇安和善的笑了笑。

  葉知秋皺眉看著蘇安,大概覺得蘇安是在故意跟她做對。

  “到了,叫我。”蘇安懶得理會她,身體動了動,將臉麵向窗外,閉上了眼睛,繼續補眠。

  金佛寺,下午三點半,人並不太多。

  這是父親雲天明死後,母親第一次來拜祭父親,而母親是父親這一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生的時候很愛,死的時候相信也對她念念不忘。

  蘇安看著神像,無聲道:“爸爸,我帶她來見您了,您高興嗎?”

  她相信父親此刻一定是開心的。

  父親曾經對她說過:“愛上你母親,本身就是一種冒險,結果難以預料。我祈禱我們之間有最美好的結果,卻又隨時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句話當時也隻是印在了蘇安的腦海中,並沒有細想父親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深沉的愛戀,無力的絕望。

  短短八個字,道盡了父親對母親的心聲。

  終究是夫妻一場,應該還是有感情的吧?

  葉知秋跪在蒲扇上,雙手合十,對著神像伏地的時候,手心向上平攤,空氣裏傳來蘇安譏嘲的聲音:“我以為泰國的禮儀,你都忘了。”

  葉知秋沒理她,繼續跪拜。

  蘇安淡淡的說:“聽到了嗎?爸爸在跟你講話。”

  “是嗎?我沒聽到。”葉知秋神情如常,但是眼神很冷:“他都說了什麽?”

  “爸爸說……”蘇安冷冷的笑:“我藏不住我的憂傷,正如我藏不住你的喜悅,更加藏不住你貪婪的***。我就是這麽一個我,你舍得傷,就傷;舍得遺棄,那就遺棄。”

  葉知秋起身,冷冷的哼笑一聲,“愛情,愛過足矣。”

  “真難得,像你這樣的人,竟然還懂得什麽是愛。”

  葉知秋搖頭失笑:“我這樣的人?Ann,知道什麽叫血脈至親嗎?其實你我都一樣,感情開始,歲月靜好;感情結束,現實無奈。比如說我和你父親,你和閣下。”

  蘇安側過臉,沉默不語……

  “Ann,十四歲之前,你性格倔強,冷漠對人,很少有感動的時候,對人生沒有絲毫的幻想。帶你回蘇家的時候,我以為你就是一塊怎麽暖都暖不熱的石頭。但是沒想到,就算是石頭,心中也有最柔軟的地方,那個地方你留給了一個人,他就是現如今的總統閣下。”

  “夠了。”蘇安直視葉知秋,聲音很寒。

  “不能提及,不能觸摸嗎?還是一旦有人觸摸,你的神經就會被撥動,內心便會升起撕心裂肺的疼痛?”葉知秋不屑的輕笑:“愛情是什麽,愛情如果沒有麵包來喂養,那便是窮人的奢侈品。如果你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蘇安皺眉:“我對我今天的人生很滿意,難道你希望我學你嗎?”

  葉知秋輕勾唇角,哼笑道:“我有什麽不好?現如今我是蘇家女主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蘇安低低的笑。

  “你笑什麽?”葉知秋不悅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果真還是一點都沒變。”她的母親,是一個專門靠男人為生的女人,總想成為豪門家族的女主人。不過,她說的對,她成功了。

  葉知秋眼色一沉,凝視她片刻,冷冷的說道:“Ann,收起你的尖牙利爪,如果你精彩的犀利口才急需宣泄的話,你大可以找曾經虧欠過你的人,而不是對著你母親肆意咆哮。別人欠你,可我不欠你。”

  “你不欠我?你除了給我生命,還給了我什麽?”蘇安雙眸幽深,目光冰冷:“拜你所賜,我看透了人情冷暖,更不願意相信任何人。我的親生母親都能說拋棄就拋棄我,更何況是別人。”

  葉知秋挑眉,斷然道:“Ann,如果我當初不離開,就不會有你我的今天。”

  蘇安冷冷的說:“所以,爸爸死了。”

  葉知秋忍著怒氣,平靜的與她對視:“你父親的死和我無關。”

  蘇安凝視著葉知秋的臉,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葉知秋無法辨別那笑聲裏究竟隱藏了什麽含義,隻是在裏麵聽不出絲毫的愉悅……

  “我終於明白我的冷漠究竟是遺傳誰了。父親殘疾,你離開泰國之後,我瞬間便跳過了幼年、少年時期。我從九歲開始就冷漠地看著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對誰撒過嬌。因為有一個殘疾的父親需要照顧,我每一天晚上都沒有做夢的權力,我不敢有幻想。有時候房租到期,身上沒錢,我和爸爸隻能棲身在橋墩之下,那裏一到晚上全都是流浪漢。父親怕我被人欺負,晚上也不敢睡覺,就緊緊的抱著我,隨時保持警戒。他那時候身體狀況很差,但還一個勁的對我道歉,他說:Ann,對不起,爸爸沒用,連個家都不能給你……”

  清冷的話語,隱隱的憤恨。

  葉知秋皺眉:“Ann,泰國的家是家,K國的家就不是家嗎?”

  “K國的家是你的,不是我的。”

  “不管我們怎麽爭吵,怎麽相互傷害對方?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女兒,這是誰都抹殺不了的事實。”

  “你的女兒是蘇菲。”在K國,蘇菲無疑是天使的化身,美麗善良,開朗能幹,反正把所有美好的東西放在一起,那就是蘇菲了。

  但在蘇安的眼裏,蘇菲——她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天底下最壞的惡魔。

  “Ann。”葉知秋重重的喚她,看來是真的怒了,一臉譏嘲:“你真的以為我母愛泛濫嗎?你剛到蘇家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如果蘇家有女兒有一天會成為總統夫人,那麽我希望那個人是你。蘇菲她有什麽資格成為一國之母?”

  蘇安靜靜的看著她,眼中淡漠的神色如同一道道深深的刻痕,“蘇菲沒資格,我就有資格了嗎?我徒有外貌,骨子裏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偷竊,我坐過牢……”

  葉知秋驀然打斷蘇安的話,凝聲道:“Ann,不要再提你坐牢的事情了,到死都不要再提。”

  蘇安望著葉知秋漆黑清冷的雙眸,那雙比清輝流瀉的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睛此刻帶著濃濃的警告和嚴肅。

  蘇安無聲冷笑,如果母親知道,她已經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蕭何,母親大概會暴跳如雷吧!

  真的想看看,但是,今天還是算了。因為真的是……很累。

  葉知秋眸光低斂,手指輕輕撥開蘇安頰邊幾縷黑發,慢慢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Ann,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牽掛。”

  ※※※※※※※※※※※

  班機抵達K國首都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

  母女倆出現在機場,成功吸引了大廳裏候機乘客的注意力。

  葉知秋神情冷漠,將脖子裏圍著的圍巾拉高掩住口鼻,示意蘇安可以適當走快一點。蘇啟文打了好幾通電話,蘇家上下就等著他們入席吃飯了。

  蘇安把墨鏡戴上,淡淡的說道:“蘇家上下知道我會跟著你一起回來嗎?”

  “當然。”回頭掃了她一眼,“你這樣問,會讓我以為你很在意他們的感受。”

  “今天不是聖誕節嗎?我隻是擔心有人看到我,心裏會添堵。”

  “隻要你心裏不堵,別人心裏是不是暢快,又跟你有什麽關係呢?”

  是啊!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蘇家司機已經在機場門口等侯,坐車直接去了蘇家老宅。

  曆經三年,再回K國,兩次都是晚上。

  整個城市洋溢在一片喜氣之中,道路兩旁的樹幹上纏繞著裝飾燈。

  等到今夜整點的時候,期盼已久的倒計時就會到來,到時候所有樹上的裝飾燈會同時熄滅,空中散出許多彩帶,K國的國民會自發地開始歡呼,放焰火慶祝。

  從機場到蘇家的道路上,早早便被人布置的五彩繽紛絢麗多姿,放眼望去令人眼花繚亂。

  在今夜萬民沸騰的時刻,街道兩旁賣聖誕禮物的小商店、禮品店、花店默契的沒有關門,生意非常熱鬧,顧客比平時明顯增多,節日氛圍相當濃重。

  車窗被蘇安搖下,燈光清冷,但是擁擠出行的人潮裏卻露出一張張笑臉。

  蘇安的腦海中忽然就閃現出那麽一句話來:悲傷過盡,才可以重見歡顏!

  母親問她:“在看什麽?”

  “沒什麽。”蘇安搖下車窗,靠著車座,神情疲憊。

  “吃完晚飯,你好好休息一下。”

  她看了一眼母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在母親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溫暖。

  溫暖?看來真的是太累,連幻覺都出來了。

  車子快到蘇家的時候,蘇安說:“我想下去走走。”

  “快到家了。”葉知秋唯恐蘇安臨到蘇家門口變卦,皺眉道:“Ann,別鬧!”

  “隻是走走。”蘇安失笑,母親究竟在擔心什麽?她來都來了,難道現在還能插翅逃了不成?

  葉知秋看著她,似乎想透過她,看出她真正的思緒,最終還是妥協了。

  “阿忠,停車。”

  葉知秋不放心的叮囑已經打開車門的蘇安,“快點進來。”

  “嗯。”

  通往蘇家老宅的林蔭大道,樹木成蔭,彩燈一圈圈的環繞在樹身上,發出奪目的光彩。

  蘇安這才意識到,她真的好久沒有回到K國了,久到足以忘記屬於K國的味道。

  但是如今,走在這條林蔭大道上,呼吸著冷冽的空氣,她這才有了真實感。

  慢悠悠的散步,既然蘇家喜歡等人,那就再多等一會兒也不遲。

  距離老宅不遠,種植著一棵上了年紀的許願樹,聽說這棵樹已經有幾百歲了。

  蘇安走近,白日裏遮天蔽日的大榕樹長滿了粗壯有力的枝幹,在夜色下猶顯猙獰。上麵掛滿了一個個金燦燦的橘子,橘子下係著一張張紅紙條,每一張紅紙條上麵都寫滿了字。

  蘇安站在下麵,仰臉看著,身後有人開口說道:“我今年也許了願。”

  轉身,蘇秦在她背後似乎站了很久,定定的看著她,這一次嘴角沒有以往總是泛著譏嘲的冷笑。

  真是難得!

  蘇安避開他的視線,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蘇秦:“不是說,死都不回K國嗎?”如今怎麽回來了?為誰回來的?

  “死都不回K國?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蘇安聲音平靜,毫無波瀾。

  蘇秦笑了笑,竟然沒有回嘴,緩緩走向她,見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歎了一口氣,叫她:“安安。”

  淺淺的笑容揚起,蘇安問:“怎麽了?”

  “你怕我。”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那是以前。”

  沒錯,那是以前,蘇秦少時熱衷欺負她,幾乎到了變態的程度,他最喜歡看到她痛哭流涕,求饒的表情,但是很可惜他一次都沒有看到。

  每個人都會對疼痛有回避的能力,她也不例外,以前在蘇家,蘇安最不想看到的那個人就是蘇秦,因為隻要有蘇秦出現的地方,就代表了會有噩夢發生。

  於是,心裏開始有了不安的感覺,被他欺負的時候,莫名的恐慌感像野草一般,在內心深處不可控製的生長著……

  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讓蘇安的心情變得有些焦躁。

  “那現在呢?”他又向她逼近了一步。

  蘇安皺眉,站著沒動:“這樣的距離似乎不適合談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蘇秦薄唇微勾:“現在還怕我嗎?”

  “你希望我怕你嗎?”蘇安沒表情的看著他:“好吧!如果說怕你會讓你很有成就感的話,那我想,我怕你。”

  聞言,蘇秦臉上的笑意瞬間不見了,仿佛那隻是裝飾,隨時都可以拿下來。他盯著蘇安,周遭的溫度好像陡然間下降了好幾度。

  蘇安轉身要走,好好的心情,全讓不速之客給破壞了。

  不速之客?蘇安忽然笑了,好像蘇家的不速之客是她才對。

  蘇秦卻握住了她的手臂,然後雙手強勢的抓住蘇安的肩膀,俯身看著她,眼中的光芒如同落日餘暉。

  “跟我說話,一定要這麽冷言相向嗎?”

  蘇安平靜的反問他:“那你說,我該怎麽對待一個從小以欺負我為樂的人,每次見到你,讓我鼓掌歡呼嗎?”

  蘇秦沉默了,把臉埋在蘇安的頸窩裏,臉上的表情如同沉沉的霧靄,夜色下落寞浮現,與往日的陰冷霸道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如果肯多看我一眼,我又怎麽舍得欺負你?”低沉的聲音,有些隱忍。

  蘇安微微皺眉,蘇秦犯哪門子的瘋?

  炙熱的氣息,還有狂亂的心跳,蘇安漸感不適。

  試圖推開他,蘇家門口,兩人擁抱在一起,像什麽樣子?況且又不是真的親兄妹,而是他一直惡作劇的對象,真是可笑。

  “別動。”蘇秦說:“就一會兒。”

  她是雕塑嗎?所以才可以任人亂抱?

  “我剛才說我今年也許了願。”

  “可不可以不聽?”蘇安真的沒興趣聽。

  “跟你有關。”並沒生氣,相反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詛咒我不得好死嗎?”

  蘇秦頓了下,說道:“既然回來了,我絕對不可能再放你回法國。”

  蘇安提議:“你幹脆拿條狗鏈子套在我脖子上算了。”

  “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困守K國,他是她的誰啊?

  蘇秦,她還不了解嗎?單從他這些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就知道他的道行了。

  他既然能在女人堆裏做到皆大歡喜,誰都不得罪,可見本事不容小覷。說他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不為過。

  這種人,擅長演戲,想要虛偽的時候,敵人都可以當親人一樣來對待。

  蘇安冷笑,蘇秦哪是那麽好相處的,反正敬而遠之,才是上策。

  蘇秦臉色開始陰沉,他已經放低姿態了,她還想怎麽樣?

  不識好歹的女人。

  蘇秦說:“我以為我們是親人。”

  “沒有血緣關係。”

  “至少可以當朋友。”

  蘇安語聲冰冷:“我卑賤,但不下賤。再缺朋友,也不可能會找你。”

  “伶牙俐齒,我對你是越來越放不下了。”蘇秦雖在笑,但語聲無溫。

  “……”幹脆沉默,因為連對話都覺得是一種浪費。

  蘇秦目光微冷,蘇菲站在蘇家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裏,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和蘇安。

  倒不顯慌張,反而氣定神閑的鬆開蘇安,神情如常。

  蘇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蘇菲,又淡淡移開,慢條斯理的拍打著衣服,好像上麵沾染了什麽細菌病毒一般。

  蘇菲掠過哥哥瞬間沉下來的臉色,看著蘇安,又好似沒有:“該進去用餐了。”終究,還是回來了。

  蘇秦走到前麵,再平淡不過的說道:“走吧!”

  老宅花園,青石板麵上,腳步聲格外響亮。

  蘇菲開口:“不是說不回來嗎?”意味不明的笑笑:“看來話語過期了。”

  “我以為我回來,你會很高興。”蘇安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低頭看著路,長時間不走,不注意看的話,還真容易絆倒。

  “我當然很高興,不過那是當著父母的麵。蘇安,你應該很清楚,我不希望你回K國,更不希望你出現在我的麵前。”

  “討厭我?”蘇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別裝傻了,我不想見你,你難道就想見我嗎?”

  蘇菲抬起眼眸,冷冷直視蘇安,觸到的是同樣冰冷的目光。

  蘇安唇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是的,她不想見蘇菲。不對,是兩人都不想看到對方!

  蘇菲看了她一眼,邊走邊隨口問道:“你什麽時候走?”

  蘇安淡淡的笑:“想趕我走?”

  蘇菲腳步聲加重。水火不容,這就是她和蘇安的現狀。

  十四歲的時候,蘇菲著實高興了好一陣子,因為她終於有姐妹了。盡管蘇安冷漠,每天都對她愛理不理的,但她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父親說,蘇安父親去世,所以才會這樣。她那時候是真的很喜歡蘇安,喜歡這個漂亮的姐姐。

  十五歲的時候,蘇菲開始有了失落,有了嫉妒,因為蕭何的目光開始追逐蘇安。盡管目光看似很不經意,但卻讓她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蘇安沒進蘇家之前,蘇菲是蘇家耀眼的千金大小姐,但是蘇安入住蘇家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蘇安的身上。

  她那時候忽然感到很孤單,感覺自己被孤立了,覺得是蘇安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

  於是厭惡就那麽與日俱增……

  蘇菲凝聲道:“蘇安,告訴我,你會離開。”

  蘇安沒理她,蘇菲甚至不確定,蘇安是不是在聽她講話。

  蘇菲繼續說道:“這裏沒人歡迎你回來,難道你忘了三年前的事情嗎?”

  蘇安不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無話可說。

  “蘇安……”蘇菲腳步停頓,皺眉看著她。

  蘇安也看著她,笑容在燈光下閃耀,卻不見溫暖,她說:“蘇菲,該變臉了,這樣的表情可不適合出現在天使的臉上。”

  蘇菲愣愣的看著蘇安的背影,蘇安變了,變得讓人無所適從,變得讓人無力招架……

  蘇安走進大廳的時候,蘇菲緊隨而至,親密的挽著她的手臂,嬌笑道:“姐姐走路怎麽這麽快,都不等等我。”

  蘇安淡淡的笑,不說話。

  手很快從蘇安手臂處離開,蘇菲走到葉知秋和蘇啟文身邊,“爸媽,開飯吧!姐姐隻怕早就餓壞了。”

  葉知秋有些生氣蘇安磨蹭了這麽久才進來,倒是蘇啟文溫和的看了一眼蘇安,然後輕輕拍了拍葉知秋的肩膀:“難得我們一家大團圓,一起坐下來吃飯吧!”

  ※※※※※※※※※※※

  重組家庭的關係一直都很微妙,這頓飯吃得看似風平浪靜,但是每個人心思各異。

  飯菜很豐盛,看得出來,蘇家主廚特地精心準備過。

  沉默吃飯,葉知秋給蘇菲和蘇秦夾菜。

  “謝謝媽!”

  “謝謝!”

  蘇菲道謝的時候,話語俏皮。

  蘇秦道謝的時候,略顯生硬。

  葉知秋最後往蘇安碗裏夾了菜,蘇安看了看,終是吃了。

  抬眸,母親竟然眼眶有些濕潤了。這戲演的……精湛!

  然後是蘇啟文開始夾菜,先給蘇安夾了菜,蘇安沒抬頭,也沒道謝,不過還是沉默的吃了蘇啟文夾的菜。

  蘇啟文似是很欣慰,微微笑了……

  氣氛沉寂,所以當蘇安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致看向她。

  蘇秦看著蘇安,她漫不經心的性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並不急著接電話,而是把嘴裏的飯菜慢慢咀嚼完咽下,這才慢悠悠的接電話。

  是木塵打來的電話,蘇安眼睛裏有了絲笑意。

  “在幹什麽?”木塵的聲音從大洋彼岸傳過來,讓蘇安心裏一暖。

  “吃飯。”

  “蘇家?”

  “你怎麽知道的?”蘇安有些吃驚,她回K國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告訴給木塵和木槿。

  木塵笑,“手機上有顯示。”

  “哦。”有些尷尬了。

  “掐著K國晚餐飯點給你打的電話,擔心你消化不良。”

  她笑:“還好。”

  木塵問:“準備在K國住多久?”

  “不確定。”隨時可以走,隻是母親勢必要阻攔了。

  “我後天去A國,不過明天沒有事,可以飛往K國逗留一天,後天一早坐早班機去A國。”

  “我到時候接你。”明白他是不放心她,所以才會特地飛過來。

  “好。”

  掛斷電話,抬眸,所有人都看著她,還真是不習慣。

  葉知秋問她:“誰打來的電話?”

  蘇安重新拿起筷子,隨口應道:“朋友。”

  “該不會是男朋友吧?”蘇菲打趣道。

  蘇安抬頭看了蘇菲一眼,淡淡的笑:“不是,是我未婚夫打來的電話。”頓了頓,說道:“他明天要來K國。”

  蘇菲微訝,臉上的笑容,那一刻很奇怪。

  蘇啟文皺眉,看了一眼葉知秋,滿肚子疑惑。

  葉知秋也是後知後覺,一臉的怒氣,問蘇安:“你什麽時候訂婚的?”雖然聽聞傳言,木塵和蘇安是未婚夫妻,但是兩人從未公開過身份,所以她以為隻是媒體亂寫,難道不是嗎?

  蘇安想了想,說:“大概一年半以前吧?”

  葉知秋聲音揚高,似是覺察到失態,平複情緒道:“Ann,你和木先生才認識多久,怎麽能說訂婚就訂婚呢?”

  “我們認識很久了。”蘇安不以為然的應著,神情淡漠。

  葉知秋不悅道:“你三年前離開K國,一年半以前訂婚,你們頂多認識一年半,這也叫很久?你對他究竟了解多少?”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無意義說太多,站起身,“我吃完了,你們慢用。”

  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平靜的問葉知秋:“請問,我晚上睡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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