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綰發
  紫衣答應了,但她從未見過那群人,可以說完全不了解。所以,也給不出什麽有用的建議來。

  聶韶音道:“事在人為吧。”

  兩人窩在被窩裏說了這麽久的悄悄話,因為兩人都是身懷內力之人,程度是差不多的,所以彼此說話都很小聲,幾乎是貼著耳朵說的,雙方聽到的都是氣聲。

  這樣微小的聲音,離得遠了,還真別說,就連守夜的暗衛都聽不到她們說了什麽。

  而聶韶音拉著紫衣睡一個被窩說悄悄話,也並非是第一次了,暗衛們都見慣不怪。

  兩人從被窩裏鑽出頭來的時候,聶韶音猛地吸了一口氣,道:“躲在被子裏,太熱了!太熱了!”

  紫衣好笑地道:“是你非要拉我進被窩的!”

  “好好好,是我。”聶韶音似乎輕鬆了不少,但是情緒卻依然是緊繃的,始終吊著一顆心的感覺。

  紫衣朝她看了一眼,問:“小姐,要不,咱們熄了燈火,睡吧?”

  “好,你去。”聶韶音點點頭。

  紫衣便把燈熄滅了,回來又道:“小姐,你好好睡,別想那麽多。明日……怎麽說,都是你出嫁的日子……”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是她出嫁的日子,卻不是什麽值得人喜悅慶賀的日子!

  聶韶音沉默了很久,才道:“嗯,你說得對。雖然成親的禮堂上隻有我一個人,但我如今,也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的逸王妃,是君陌歸的妻子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結發荷包,笑了笑,道:“結發為夫妻,以前我不覺得這話有什麽意思。可如今想來,當真是感覺不錯。”

  “小姐能夠這樣想,那自然是好。”紫衣見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難過,再想到方才她們在被窩裏的談話,稍微放心了一些。

  夜已深,兩人說著說著就都睡著了,屋內便沒有了動靜。

  *

  三月二十八。

  因為把喪禮換成了冥婚禮,故而黃道吉日什麽的也不用特意去選,隻請欽天監送了一個拜堂的良辰。

  國師大人大概是又遠遊或者閉關了,迎親和拜堂的吉時都是欽天監其他天師選送上來的,經過了皇帝的朱筆禦批。

  昨夜聶韶音就住在折枝園,故而今日晨起幹脆就不過去逸王府了,等著那邊過來接親。

  鄺家人是一早就過來了,廖氏和揣著大肚子的吳氏都坐在她房中,為她添妝送嫁。

  居春梳頭的手藝最好,但姑娘出閣是需要長輩梳發的。所以,經由大舅母給聶韶音梳發之後,是居春來給聶韶音梳的頭。

  從今日起,她就不是姑娘,而是婦人了。

  “姑娘,我怎麽看你有些精神不濟?”居春一邊梳頭,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聶韶音,詢問道。

  聶韶音打了個嗬欠,道:“跟紫衣一塊兒睡的,她太熱了,弄得我後半夜醒過來一身汗,就沒法睡了。”

  正在一旁準備首飾的紫衣,無辜中槍,無語地道:“是是是,都是紫衣的不是!”

  眾人有些想笑。

  本來,姑娘出嫁是極為喜悅的一件事,但是想到她嫁的是一個死人,廖氏和吳氏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喜悅不過瞬間,又變成了憂愁。

  聶韶音唇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從鏡子裏看著後麵的兩位舅母,道:“你們別拉著一張臉行麽?怎麽說,今天都是我的大喜日子。你們是來給我送嫁的啊,耷拉著一張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

  不吉利的話,不宜在今日說,她就沒繼續。

  這話也不能調動起來氣氛,她又道:“就算看在我肚子裏的孩子,以後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可以配上姓君,而不是隨我姓聶,不也挺好的?”

  這話,倒是讓廖氏和吳氏臉色都鬆快了一些。

  在她們看來,唯一好的一點,也就是這個了。聶韶音有了名分,孩子也有了名分。總好過聶韶音未婚生子,她是名聲盡毀,孩子也一輩子要背負上私生子的名頭!

  吳氏坐在圓凳上,撫摸著自己的肚皮,道:“韶兒說的也是,咱們都高興些。”

  旋即又道:“話說,回頭我這肚子裏這娃娃,年歲與韶兒那個差不多,可這輩分,卻是差了一輩呢!”

  這話,總算活潑了氣氛。

  廖氏笑了笑,道:“這不是很正常麽?你這還是舅母,多少人家,婆婆生小叔媳婦兒生孫子,都在同時呢!”

  吳氏感慨了一句:“也是啊,想想,明妃娘娘也有孕在身。也就比韶兒這個月份大一個月。”

  回過神來,一算:“不過韶兒呀,你肚子裏這娃娃,與娘娘的,可既是堂兄弟的關係,也是表親啊!”

  對此,聶韶音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嗎?”

  她們親姐妹,分別嫁給了一對親兄弟。

  她們聶家多虧啊!

  不過,好在聶家不是她聶韶音的聶家,倒沒有什麽值得心疼的!

  相反,人家隻會說,這聶家二女加入君家,一個成了皇妃,一個成了王妃!羨煞多少人!

  可誰又能知曉,她們雖然戴著一頂漂亮的頭冠,但那頭冠可能是鍍金的呢?

  眾人說著說著,妝容都已經弄好了,外頭,紀誌鴻來稟報:“姑娘,迎親的過來了。咱們的嫁妝隊伍也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問您這兒能出門了嗎?”

  廖氏轉頭,道:“就快了。”

  她手裏拎著一塊紅蓋頭,盡管聶韶音這是冥婚,但是她們都很固執地堅持,要給聶韶音尋常人家的婚禮形式,至少在她們出嫁的這邊必須得是如此。

  至於逸王府迎親的那邊如何,到了那邊又如何,那就不是他們鄺家管得到的了。

  聶韶音穿著一身嫁衣,臉上妝容精致妖嬈,頭上戴著禦賜的金步搖,繁複的發髻上簪滿了,她照鏡子看著自己,感覺自己像個移動首飾架。

  但,很霸氣!

  嫁衣她不是第一次穿了,第一次是差點嫁給安思勳的那次,在崔氏的可以刁難下,寒磣得很,連支珠釵都不給;第二次則是與君陌歸結發的那次,事急從權,簡陋得不行。

  這一次,倒是十分隆重,正兒八經的出嫁,卻沒有新郎!

  或許,能夠獲得重活一世的機會,這也是需要付出相應代價的吧?注定她這一路會走得坎坷!

  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道:“大舅母,幫我把蓋頭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