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但願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她左手無名指還帶著他們的結婚戒指,雖說是她送的,卻也算結婚戒指。而她脖子上,還掛著結發荷包!

  當然不能。

  她在中庭內站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向屋頂。

  夜色掩蓋了許多東西,月娘似乎被一層輕紗裹住了。屋簷上,那道身影猶如一片晚霞的紅雲,似有若無。

  聶韶音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姑射。

  她沒有吭聲,姑射也沒有。

  姑射沒有想到會被她察覺,有些微吃驚。但是答應了師父隻是遠遠看著她就好,他忍住了沒下去與她說話。

  聶韶音在下麵看了他一會兒,吐出一句:“但願……這一切與你無關。”

  說完斂下眼瞼,轉身進入長廊,不多時,進了屋內!

  姑射依舊站在屋頂上,攏在大紅水袖中的手緊緊攥著。

  她說的是什麽,他聽得一清二楚,這樣一句話每一個字都猶如鼓點一般,密集地在他心坎上敲打著!

  他默默地站了良久,閉了閉眼睛,才轉身離去。

  屋頂恢複了一片空寂。

  聶韶音進得屋內,正在給她做沐浴準備的紫衣抱著換洗衣裳出來問:“小姐,你方才說什麽?”

  紫衣武功不低,但顯然比姑射不上,若是姑射不想發出任何聲音叫她知道,她當然發現不了。

  “沒什麽,自言自語罷了。”聶韶音淡淡應了句,走到胡榻邊坐下。

  桌麵收拾得很幹淨,紫衣確實把所有君陌歸用過留在這裏的東西,全都收拾了。

  卻就是太幹淨了,她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天天都放在眼前的東西,天天看著不覺得有什麽,突然收起來了,就覺得那裏空了一大片!

  “小姐?”見她怔愣的樣子,紫衣不放心地又叫了一聲。

  聶韶音回過神來,知道紫衣是擔心自己發怔是因為心情抑鬱,朝她看去,低聲道:“我沒事。”

  又問:“東西都放哪兒了?”

  “我都放去西屋了,在櫥子裏。”紫衣回答。

  剛剛說完,就看見她又下了胡榻把鞋子穿上,連忙追出去,問:“小姐,你這是幹嘛去呢?”

  跟在聶韶音的後麵,紫衣看見她進了西屋,也就是君陌歸曾經在這裏養傷的隔壁。

  聶韶音徑直走到了櫥子麵前,打開了櫃門。

  果然,君陌歸留在她這邊的東西,全都放在裏麵,紫衣收拾得整整齊齊。

  她盯著那些東西看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道:“放回去原處去吧,不收了。”

  紫衣:“……”

  所以這是逗著玩兒呢!

  但她可以理解聶韶音心裏的難受,所以並沒有怨言,當真去收了。

  說完那話,聶韶音轉身又回了自己的東屋。

  坐在胡榻上,看著紫衣一點一點地又將東西拿出來,放回原來的地方,她又覺得自己好像太過於喜怒無常了,讓人家收拾來收拾去的,無端端增加了工作量,實在過分。

  她吸了一口氣,又道:“累了就別收了,放著吧。是我反複無常,牽連了你。”

  紫衣搖搖頭,道:“其實也沒有多少件東西,隻要小姐願意留著,那我就拿過來。”

  聶韶音沉默下來。

  她知道,因為君陌歸的事,眾人都怕她會有什麽不對勁的情緒,例如鄺家人,甚至怕她會輕生。

  因此,紫衣和蘭十兩人,幾乎沒人敢離開自己稍微遠一點的距離。當然,所有的事也都會順著她,生怕她心理上有半點不對勁。

  居春本來都不大在聶韶音麵前出現了,這兩日也一直來詢問,哪怕沒來到麵前見到她的麵,也要遠遠看一眼。

  他們都在擔心她出事。

  因為,她過於冷靜了!

  她如果悲慟欲絕,那至少發泄出去了,他們或許不會這樣擔憂。越是平靜的外表,越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想的,越讓他們憂心。

  聶韶音沉默著,垂頭坐在胡榻上,雙手放在榻上桌上麵,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伸出右手在不斷地轉動著。

  在紫衣看來,她的樣子平靜得可怕,恨不能她哭出聲來或許還好一些。

  可聶韶音卻完全沒有哭,她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

  自從那日給君陌歸入殮過後,她就沒有哭了,一直很冷靜很理智。但是你若說她沒事了,也不可能。

  她的情緒一直很緊繃,但凡有半點不對勁的事情,就能讓她十分暴躁震怒。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是一種比悲傷更危險的情緒!

  傷心難過哭泣,至少還有個宣泄口,可她不傷心了不難過了也不哭泣了,卻一直保持著一種拉滿弓的狀態,若是過了那個點,指不定要瘋了!

  這時候,蘭十回來了:“小姐,洗澡水準備好了,可以沐浴了。”

  “好,辛苦你了。”聶韶音這才回過神來,去沐浴。

  夏日本來就很熱,她泡進水裏後,就打發紫衣和蘭十離開:“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們這段時日也太累了,去歇下吧。”

  “小姐,我還是留在這裏陪著你吧?”紫衣不放心,朝蘭十看過去,道:“蘭十你先去歇下,我在門口等小姐沐浴好。上半夜我來值守,下半夜換你。”

  蘭十點點頭,朝聶韶音看了一眼,見聶韶音沒有什麽反對的意見,便轉身出去了。臨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紫衣一眼。

  紫衣衝她不著痕跡地點點頭,她才離去。

  既然聶韶音說要自己一個人待著,紫衣也沒敢過去擾她,隻道:“小姐,紫衣就在門口候著,有什麽事你喊我就成。”

  “嗯。”聶韶音也不去說服她離開,她這種狀態他們全都嚇得不行,怎麽可能會放她一個人待著?生怕她落單的時候做了什麽傻事!

  不過,紫衣在門口,也不影響她思考問題。

  她趴在浴桶邊緣,因為要沐浴,所以結發荷包解下來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她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最後目光還是落在左手上。

  把玩著這枚銀戒,她幽幽地道:“不記得回家的路,我會生氣的。”

  但是說完了,她自己又歎了一口氣,默默地又道:“我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但凡能夠回家,誰不想回呢?隻有回不了家的,才被迫在外逗留。”

  她的話,紫衣也聽到了,卻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

  隻覺得她神神叨叨的,真的像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