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更喜歡她如今這番模樣
  聶韶音伸手,阻止了他要過來接過自己手中布巾的動作,食指朝對麵座位指了指。

  君陌歸的手僵在半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對麵坐下。

  “說吧,這麽晚過來找我、還竟然走了正門通報,究竟有什麽事?”聶韶音一邊給自個兒擦頭發,一邊問。

  沒去看他。

  話語裏,帶著點兒諷刺。

  通報?

  是呀,走了正門,也進行了正常訪客流程,卻不等主人許可直接來到了院子裏,這算哪門子的禮節?

  她心情有些惱,對他自然沒有好臉色。

  剛才忍了那口氣如今再忍也沒什麽困難的。君陌歸能聽懂她的意思,卻渾然當做沒明白,道:“沒有什麽事,就是想來看看你。”

  聶韶音擦發的動作一頓:“……”

  好想一個嗬嗬噠丟他臉上,將他那理所當然的神情砸碎!

  他們已經不是戀人關係,這話他是怎麽說得出口的?所以她貫徹她的單方麵分手,他堅持他的不分隻是暫時給彼此空間?

  “聽說你今天進宮了?”君陌歸伸手,將擺在旁邊的茶壺端過來,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發覺是參茶,便給她倒了一杯,放到她麵前。

  此類動作做得非常嫻熟,因為以前經常這樣做。

  可如今兩個人現在這樣的尷尬關係,這種動作做起來,就顯得不是那麽對味了。

  聶韶音頓時沒有了擦頭發的興致,將布巾丟在桌上,盯著他道:“敢問逸王,是不是有一些喧賓奪主?這不是在你的逸王府,而是我的折枝園。”

  若問為何見到他她心情並不愉快,或許便是出宮的時候在馬車上與紫衣說的那些話。

  知曉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不光是他的原因,還有自己的原因,正因為如此,她心裏才更不好受。

  一個人,要做出割舍的決定,本就是極為難受的,偏偏她想要割舍的那個人還一直在眼前晃,就更心煩意亂了。

  君陌歸眸光幽深地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才說道:“習慣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在聶韶音聽起來竟是這麽自然,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沉下來,指著門口道:“你給我滾!”

  本是極為純美的五官,卻搭配上了凶神惡煞的神色,絲毫不像她麵對別人氣場全開眼神殺人的模樣,反而像一隻胡亂發脾氣的小野貓。這隻小貓發脾氣了,衝人伸出了兩隻前爪,卻沒有露出撓人的指甲。

  怎麽看,怎麽可愛!

  君陌歸連日來的陰鬱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嗤地一聲笑了。

  他竟然還笑了,這種舉動徹底惹毛了聶韶音!

  她瞪大雙目,當即將擦發的布巾用力朝他臉上丟過去,迅速穿鞋下地。

  兩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將他往門外拽。

  動作連貫,口中振振有詞:“你給我滾出去,不想見到你!”

  完全是發小脾氣的模樣。

  然而,憑她的那一點力氣,想要推動君陌歸無疑是蜉蝣撼樹,別說沒能把他推出去,隻要他不願意,連挪動一寸都不可能。

  他就這麽穩若泰山的坐在那裏,鳳眸中蘊含著笑意地看著她。

  這種長輩看著晚輩胡鬧的包容寵溺,令聶韶音憤怒到了極點,忍不住拔聲尖叫道:“君陌歸,你到底想怎麽樣!你能不能讓我有一天清靜日子過!”

  “我做什麽了?”君陌歸回應得一臉無辜。

  她剛剛沐浴出來,身上衣衫單薄頭發淩亂,連衣裳的係帶都沒有係好,這是她一貫的風格。幾番推搡之下,交領棉袍的係帶被無意中扯開了,鎖骨現了出來,她自己卻是絲毫沒有發覺。

  他十分淡定地伸手,幫她把棉袍係帶給係好打了個結。

  低頭又見她鞋子穿得歪歪扭扭,半隻腳還踩在冰涼的地麵,眉心微皺。他伸手掐住她的腰輕輕一提,將她整個人輕鬆提起,自己則是往後挪了挪,把她安置在自己身前坐著。

  如此一來,本來她是坐在他對麵的,反而像是自動送上門與他坐在同一邊了!

  聶韶音瞪大眼睛,氣得完全不想說話、懶得掙紮了!

  她氣得不願意看他,他卻把她方才丟在自己臉上滑下去掉在炕上的布巾取來,開始給她擦頭發。

  聶韶音一怔,更加生氣了!

  “君陌歸,你是不是覺得能用武力征服別人,很有成就感?你武功高,你了不起呀!”

  她也是失去理智了,連開口罵人都沒有章法,哪裏還有打嘴炮時候那樣一出又一出?

  甚至還忘了,自己可以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可以放倒對方,例如她的銀魄,再例如她的手術刀,還有她那些擺放在背後矮櫃上的瓶瓶罐罐……

  無論哪一個使出來,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用。

  可是這種時候,她竟然完全忘了自己還有這些利器,就想用指甲撓他!

  見她真的很氣惱,君陌歸動作頓了頓,盡量把聲音放得柔和,道:“你別生氣,我沒想做什麽,真的就是想來看看你。等你把發擦幹,我便回去。”

  把她氣成這樣的人竟然還這般讓她別生氣,聶韶音簡直氣得找不到話說!

  她雙手抱胸,繃著一張臉冷冷地道:“好,你擦!擦完趕緊滾!”

  君陌歸在她背後淡然微笑。

  平心而論,聶韶音在君陌歸麵前,向來都是極為聰慧、極為睿智,甚至理智得可怕的一個人。

  她腦子靈活,做事很有章法,向來維持著敵動我不動、敵亂我不亂的原則,哪怕在麵臨危險的時候都能夠很快的作出最佳判斷,很少會有此時這種混亂。

  可是,見識多了她那些模樣、又曾經被她那些模樣傾倒心折的君陌歸,竟然覺得,自己更喜歡她如今這番模樣——

  一個毫無遮掩、非常有生氣的聶韶音,就像是一個完全沒有心計的單純孩子!

  不過,將她招惹到這個程度,君陌歸也在心裏告誡自己必須見好就收,便什麽話也不說了,細心地給她擦頭發。

  屋內,因為炕床燒得很熱,坐在胡榻上很溫暖,身後之人動作輕柔得生怕扯痛她一根頭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