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不會就這麽掰了吧
  出來的時候,正好是飯點,聶韶音讓居春準備飯菜,留鬼衣在暖心閣用午膳。

  “師父,你覺得,肉眼能夠很快把握住角度,大概需要練多久?我的針術也算老道了,自認在醫道上還是有些天賦的,或許真的不用太久?”

  “……”

  “可是,跟師父一對比起來,你都練了二十年,我怎麽不那麽樂觀呢?”

  “……”

  “師父,你幾歲開始拿針?”

  “……”

  一個人唱獨角戲很久,完全沉浸在醫學上的狂人醫癡鬼衣,終於發現發現,全程聶韶音根本就沒有給他回答一個字!

  他轉頭朝她疑惑地看去,見她低著頭,右手食指扣著一枚銀戒,那根銀戒拴著一條極細的銀鏈子,掛在她的脖子上。

  她就這麽低著頭,手指在銀戒上摩挲著,垂著眼瞼不知道神遊到哪方天地去了。

  “師父?”鬼衣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居春端著托盤進來,見此狀況,微微歎息。

  聶韶音這種狀況,初時不顯,時間越長,越來越嚴重了!

  她走過去把托盤放在桌麵上,伸手碰了碰聶韶音的肩膀,低聲道:“姑娘,午膳已經備好了。”

  聶韶音緩緩回過神來,一開始眼神還是一片茫然,見到對麵坐著鬼衣,下意識問:“鬼衣,你怎麽在這裏?”

  鬼衣:“……”

  繃了半天,他沒好氣地冒出一句:“是你讓我來吃飯的,我都跟你說了半天話了,是不是應該感激你還認得我?”

  不過這一貫精得跟鬼似的人竟然會露出失智的一麵,也讓人唏噓。

  情愛誤人,聶韶音都不例外!

  聶韶音仰頭看了一眼居春,又看了看鬼衣,目光的焦距才緩緩聚集起來,眸光逐漸清晰。

  “嗯。”

  她也不理會鬼衣的吐槽,應了居春,道:“外頭又下雪了嗎?”

  居春點點頭,道:“是呀,看這樣子,今日這場雪會下得很大。”

  聶韶音放下了手中的指環,塞進了交領衣襟裏麵仔細藏好,才道:“梵音出門了嗎?”

  “用過早膳後就出去了。”居春將兩菜一湯從托盤裏取出來放在桌麵。

  聶韶音又道:“大雪天的,讓他注意防凍。”

  頓了頓,又道:“昨夜,我喝了那麽多,梵音呢?”

  “他沒有喝多少,至少走的時候,人還是很清醒。”居春將筷子遞給她。

  聶韶音抿了抿唇,神色也逐漸緩和起來,不像方才神遊太虛之時那種生人勿近的漠然。

  “你和紫衣也都去用膳。”

  叮囑了一句,她又朝鬼衣說道:“鬼衣,你看曉曉的狀況,還能快些嗎?”

  全程傻傻地看著她若有所思的鬼衣這才開口:“依我看,還是按你的療法好一些,比較溫和。畢竟小娃娃才四歲,身子又被那些庸醫弄得很嬌弱,經不起太猛烈的藥性。隻能說,一日比一日好,便已經是極好了。”

  “你說得不錯,一日比一日好些。”聶韶音也就沒再說什麽,道:“用膳吧,回頭,你什麽時候遇上了用針陣的病人,喊我過去給你看看。”

  對於醫術上的事,鬼衣是非常虔誠且嚴肅的,立刻道:“我確實有一個病人需要你師父指導,因我針陣未成,沒能將人治好,慚愧。”

  說著,頗為愧疚地看了一眼聶韶音,問:“給師父丟臉了。”

  聶韶音斜了他一眼,笑了笑,道:“熟手工也是實習生練出來的。”

  側頭想了想,她打了個比方:“譬如你們習武之人,練基本功是不是日複一日地紮馬步?練劍招,是不是每日重複同一個動作成千上萬次?針術手法,也是一樣的道理。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百次千次。百煉成鋼!”

  “師父所言甚是。”鬼衣讚同地道,旋即又道:“是我躁進了,自以為掌握了便貿然用針陣給病人治療,砸了師父的招牌。”

  聶韶音微微一笑,沒有指責他。

  她更懂得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自己都錘煉了二十年才煉成神技,又怎麽可能去苛求自己的徒弟呢?

  鬼衣又道:“好在,那人病入膏肓,無法去四處宣揚。”

  “行了,我沒怪你。”聶韶音扶起筷子開始吃飯。

  鬼衣臉上一片感動:“師父,你對我可真是寬容。”

  要知道,他那三位師父可沒有這樣心慈手軟,教他個什麽東西,要是不能夠很快領悟,早就被放棄了。

  聶韶音卻似笑非笑地道:“反正,丟的是你的人。我的針術在涼都百姓那裏有口皆碑,別人隻會說你拜了名師卻學藝不精,幹我何事?”

  鬼衣:“……”

  他收回剛才不值錢的感動!

  不過,話說回來:“誰敢說我學藝不精,怕不是永生沒有求到我的時候?”

  聶韶音輕笑。

  醫者,尤其是醫術高絕的醫者,通常是受世人崇敬的。寧願得罪權貴,也不會得罪這樣一位神醫!

  兩人吃了一會兒,鬼衣嘴巴又閑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聶韶音的神色,問:“師父,你和逸王……不會就這麽掰了吧?”

  這麽多人,他是唯一一個敢問出這個問題的!

  即便是親近如居春和紫衣,平日裏都很小心,盡量避開這個雷池不靠近半步,他倒好,竟然敢直接問出來!

  聶韶音抬眼,眸光冷幽,道:“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鬼衣聳了聳鼻子,道:“你瞧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直這麽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對吧?而且,我之前遇著青衣了,他說王爺這兩日可是極不好受。你給他這頓排頭,也夠受的。”

  排頭?聶韶音冷嗤一聲,垂眸繼續吃飯,沒有理會他。

  鬼衣繼續說道:“我上晌經過明鏡台,就進去看了一眼,發現王爺在那裏監工。”

  “他?”聶韶音一愣,乍然一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君陌歸,監工?”

  她是真沒想到君陌歸竟會做這樣的事!

  鬼衣以為她是感動了,堂堂的逸王竟然為了心上人做這些侍從就可以做的事,是個女子都該感動到流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