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修長的手指在嫩疤上輕輕撫過
  聶韶音寫完了藥方拿出去,交代鬼衣準備藥浴之後,回來倒是坐在椅子上打了個盹。

  君陌歸就這麽看著她小腦袋垂著,頭一點一點的,覺得十分好笑。

  想叫她去床榻上睡,想想西廂已經改成了診療室,主院便隻有東廂,她應是不願意去他的榻上睡的吧?

  倒不如不要吵她。

  一個時辰過去,她便倏地清醒過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過來拔針。

  君陌歸不免將心內好奇問出口:“你是如何練就坐在椅子上睡著的本事的?”

  拔針也是有技巧的,按照什麽順序一根根拔下來,可不是隨便的。

  聶韶音本來全心都在銀針上,聽到這個問題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拔了一根針,道:“職業習慣。”

  不光是醫生這種職業會有這種“一秒入睡”、“在任何環境皆可入睡”的本事,很多從事其他晝夜不分的職業的人,都會有。

  抓緊一切能夠睡覺的時間,見縫插針地補眠,是為了工作的時候有充足的精力的重要保證。

  說白了,都是生活所迫。

  君陌歸自然不能理解她說的“職業習慣”是什麽意思,也不去多問,而是又道:“你以前……也這麽貪睡嗎?”

  據他所知,她每晚挺早就入寢了,每天最少也會睡四個時辰以上,午間還要小憩半個時辰。

  聶韶音一怔。

  這個以前,問得就有深意了!

  她可以清晰地認知,他說的不是聶韶的以前,而是聶韶音的以前!

  默了片刻,她又拔下了一根針,緩緩答道:“並不貪睡,以前……我每天睡眠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每天睡四小時。

  天才不是每天躺著睡大覺,就能成就一番事業的。

  她之所以能夠把中西醫都學得這麽透徹,能夠治療疑難雜症,一部分是因為有天賦,更多的原因卻是歸功於堅持不懈的努力。

  從小她就養成了每天隻睡四個小時的習慣,吃飯和運動每天用去三個小時,如此,一天二十四小時就剩下十七個小時,再減去必不可少的其他浪費時間的事之外,剩下的時間她都在學習和工作。

  她曾在大醫院就職,在不需要忙碌的時候,哪怕五分鍾,也用來充電學習。

  隻有在做了大手術後,才會花點時間補眠。

  “兩個時辰?”她說得輕描淡寫,君陌歸卻愣住了。

  他怎麽想都想不出來她以前到底過的是什麽日子,竟然比他還要辛苦!

  不過,他總算理解她為什麽年紀輕輕便有這樣高深的醫術了!

  他又問:“那你……習醫多久了?”

  本想問她多大年紀了,想想她的性子,肯定不願意回答。所以,他側麵詢問。

  果然,聶韶音一邊拔針,一邊沒有防備地道:“二十多年吧,我父母一個中醫一個西醫,從小耳濡目染。六七歲的時候吧,他們去世了,我就把所有精力投入了醫學藥學上。”

  君陌歸皺眉:“你是孤兒?”

  “算是,不過也不全然。我也是有監護人的。”對於這點,聶韶音很坦然。

  監護人是什麽,君陌歸沒有再多問。

  從她的話中,他得到的訊息有:一,她是孤兒;二,六七歲失去父母;三,學了二十多年,那她難道該有三十歲了?

  想到這個,君陌歸皺了皺眉。

  倒不是嫌棄她老,隻是有一種“難怪她性子如此灑脫”的覺悟,旋即,又有些擔心,她是否會因為自己見識沒她廣而看不上他?

  “好了。”聶韶音將最後一根針拔了下來,又用紗布把他蓋住,拉開布簾,道:“你可以去泡藥浴了。”

  君陌歸從長榻上坐起來,目光放在她忙碌的雙手上,心想:這就是給我施針、撫觸在我肌膚上的手。

  她手腳利落快捷,一根根銀針泡在烈酒之中消毒,然後裝進腕包裏。

  因為袖口沒有紮起來,露出來一道斷斷續續的疤痕,是被雲蘿抽的倒刺鞭子撕開的皮肉留下的。

  新長的嫩肉粉紅色的,不算醜,卻終究是在她如玉的肌膚上落下了遺憾。

  君陌歸想都沒想,忽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幹嘛?”聶韶音正在收拾工具的手停下來,轉頭投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卻見他修長的手指在嫩疤上輕輕撫過,道:“怎麽不用藥祛掉這疤痕?”

  “怎麽,覺得難看啊?”聶韶音轉動手腕,用巧勁掙脫他的捕捉將手收了回去,低頭繼續收拾案上的零碎物件兒。

  君陌歸皺眉,道:“不是難看,隻是你們姑娘家不都很愛惜自己的肌膚麽?”

  聶韶音失笑:“你又認識幾個姑娘了解幾個姑娘了,怎麽能肯定我就一定跟你認識的那些人一樣?”

  她很快就把腕包都收拾好,紮起袖口扣在了腕部。

  目光掃過另一隻小臂上的疤痕之時,她很快就伸手將袖口撫平,把另一隻腕包也扣上了。

  這才瞧了他一眼,道:“你就沒有聽過一句話麽?疤痕是勳章!這點小疤算什麽,我後背全都是呢!”

  “本王隻聽說過,疤痕是男子的勳章。”君陌歸見她已經把腕部捂得嚴嚴實實,再掃了一眼她的背部。

  他雖然沒有見過她背後傷成什麽樣子,也曾瞧見過她腰間密密麻麻的創傷。

  聽了他的話,聶韶音倏地轉頭過來,瞪大了眼睛問:“怎麽,你瞧不起女人啊!”

  “並沒有。”君陌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瞧不起誰,也不敢瞧不起你。”

  她給他展現的本事,實在是太強大了。

  聶韶音挑了挑眉,對這個答案稍微滿意。

  她輕輕一笑,眉眼卻沒有半點笑意,而是閃過冷銳的眸光,道:“疤痕是一種印記,留著做紀念。誰給我難受了的,牢牢地鐫刻在這裏。一般能當場報的仇,我一定會立刻打回去。如果不能便等等,某天逮著機會了,再狠狠反擊!”

  說完,她便拎著工具箱轉身邁出了門檻,道:“趕緊泡藥浴去吧!”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珠簾外,君陌歸眸光幽深了許多。

  這個女子,果然與眾不同。

  想想也是,若是太過無趣的,又怎麽可能在他心裏留下影子呢?

  君陌歸從長榻上下來,慢慢穿戴整齊。

  想抓住她,因而,想要徹底治愈隱疾、成為一個正常人的心思,就更迫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