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捕蛇人許宣
  他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整個人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就連視線都被固定住,眼裏隻剩下那條身姿綽約的白蛇。

   白蛇身邊的蛇群排列齊整,紛紛從嘴裏吐出細若遊絲般的氣息,化成一道道小小的光電鑽進白蛇體內。

   在完成這一切之後,蛇的身體明顯縮小了一圈,完全沒了平日裏在山中見到的那種靈性。

   躲在角落裏的阿生,同樣被眼前的這一幕驚的說不出話來,震驚之餘,他神色木然地注視著那條龐大的白蛇,十分小心的保持著距離,避免被它們發現。

   蛇群在那條白蛇麵前非常有序地排成隊列,像是完成使命一般來到白蛇麵前,吐出一團光球供養完後離開…這個過程一直在緩慢地重複著。

   阿生很清楚自己這次涉險入山是為了什麽,所以他很快便將這份震撼收束內心,開始嚐試捕蛇。

   他的動作很小心,並且隻敢對最外圍的蛇下手。讓他意外的是,麵前的蛇群似乎完全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中,以至於他在抓捕時沒有遇到一絲反抗。

   於是他不眠不休,捕蛇、裝袋、移交…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去重複這一件事,到了最後除了興奮的神情,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在做什麽了…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豐收,也是“白蛇傳說”第一次在世人麵前揭開神秘的麵紗。

   在捕蛇的過程中阿生還發現,即便自己不顧祖訓捕捉這麽多蛇之後,圍繞在白蛇身邊的蛇群數量幾乎不減反增…

   就像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他知道,自己恐怕發現了一件天大的隱秘!

   三天後的清算中,他與商會的人仔細核算了這次的收獲,不僅換取了村子急需的糧食和藥品,其餘部分用來供給村子兩年的生活都綽綽有餘。

   於是他在和商會的人對接完之後,默默地選擇將這件事爛在了肚子裏,

   無意之間撞見這件事的許宣,同樣將這件事爛在了肚子裏。不過從這之後,他開始更頻繁的進入白娘子山,幾乎是一有功夫就往山裏紮,並且一待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他隱約感覺到白娘子山和以前不一樣了,但究竟變在哪裏,他也說不上來,所以下意識的就開始在山裏尋覓,想找到是哪裏發生了變化。

   這下,反而是村裏人開始有些不習慣,那個經常的在村裏活躍的家夥突然不見首尾,成為除了阿生以外最忙的家夥。

   許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將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記憶片段整理歸置好,認認真真的練了一遍祖傳的拳法,隨後像隻靈活的蛇,在灌木叢中飛速穿梭,迅速的往山下跑去。

   許家村雖說是靠在白娘子山建立起來的錯落,但村子上方全是懸崖峭壁,無法從這裏直接入山,所以上山捕蛇也得先從山腳下出了村口,再繞上個十幾裏上路才是真正的“上山路”。

   “阿生哥,又在盤繩子呢…你們,是不是要入山捕蛇哩?”

   剛從白娘子山跑回來的許宣,見到家住村口的阿生哥,立馬熱情的打招呼問候道。

   “是啊阿宣,你又偷偷溜出去了吧,中午那會,老頭兒還在到處找你哩。”

   阿生如今已經年近三十,多年的捕蛇經曆以及體術練習,讓他的身體擁有遠超同齡人的體格,不過這些年的操勞還是讓他的臉有些略顯蒼桑。

   他自問對得起村子,對得起許家上上下下幾百號人。

   他一直認為大家都是在為了村子的未來努力,隻是觀念和方向不同造成了分歧,自己早晚會被所有人理解的…

   “被你發現啦!阿生哥,我要是待家裏的話,爺爺又得說我不務正業!你知道的啦,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早就聽夠哩!”

   “我先走啦,你們上山注意安全!前兩天下了場雨,山道上不少地方路都鬆了,可得注意點哩!”一邊說著,許宣繼續馬不停蹄的向家裏跑去。

   “知道啦臭小子,比誰都操心…這兩天沒事就不要亂跑了啊,沒事多陪陪你家老頭哩!”

   阿生頭都沒抬,嘴上說著話手上的活也沒停下,他正專注地攬著手中的麻繩。攬的結實些,用起來也就更踏實。

   比起那些商會提供的“好東西”,這些熟悉的“老夥計”更能讓自己心裏踏實。

   許宣的家就在村子的的大後方,也可以說是大上方,許家村依山而建,所以居民住宅都是階梯式分布。

   即便是這些年生活富裕了,村民們也沒有生出搬出去的心思,他們還是覺得這裏的空氣自由些,是他們的故土和根。

   回家一路上,許宣見到人都會熱情的打招呼問好,雖然在他身上發生了許多的變故,但無論何時,他的臉上永遠掛著陽光的笑臉。

   就像是高高掛在天空中的太陽般,不停地向四周輻射著自己的熱量。

   “二嬸,下午好喲!今天可別忘了收被子哩!我在山上看到東邊有雲飄過來,怕是又要下雨哩!”

   “知道啦知道啦,跟個小喇叭一樣!”

   “三姨,一會我把劈好的柴火給您送過去,晚上煨湯記得留我一份哈!”

   “好喲,又麻煩你哩!”

   “小滿姐,才一天不見又漂亮哩!”

   “就你嘴甜,阿生哥如果知道你這樣說話,又得笑話我了!”

   “…”

   一路上許宣走到哪,歡聲笑語就跟到哪,他像是午後的陽光,將整個村子都照的暖洋洋的。

   打了一路的招呼,許宣終於回到自家院子前。自從母親也去世後,這片小院子他就開始自己拾掇。

   許宣的爺爺因為年事已高,平日裏還有很多村子裏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也就由著他去,任由他自己折騰。

   院子不大,先前也沒有種什麽東西,隻有一些自由生長的野草,畢竟這裏岩層厚,土壤貧瘠不宜播種。

   但誰也不知道許宣是怎麽鼓搗的,還真把這小院收拾的有模有樣。幹淨利落不說,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都出落的十分喜人。

   “爺爺,我回來了!”許宣笑著推開家門,開心的說道。

   一邊進屋一邊伸手接下破門襲來的拖鞋,遊刃有餘的接住四方八方丟過來的物件,最後還用嘴咬住一個直奔麵門襲來的蛇果。

   他將手中的東西騰到一旁,抽出來一隻手,咬了一口蛇果後,繼續往院子裏走。

   這種待遇他早就習以為常,一邊啃著蛇果一邊準備迎接爺爺怒火的洗禮。

   “你還知道回來呢?”

   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雖然語氣十分不滿,但能聽得出來其中深藏著的寵溺。

   許宣當然知道爺爺是故意的,不過這種程度的反應訓練,就是閉著眼也傷不到他。

   許禦是一個傳統的捕蛇人,這門手藝往往要通過兩點,來衡量一個捕蛇人是否足夠優秀。

   一是對局勢的判斷是否準確,能否尋找到蛇的蹤跡,甚至追尋到蛇窩;二就是身手矯健程度,這是他們生存的保障。

   讓許禦倍感欣慰的是,許宣雖然對捕蛇不感冒,但對於家傳的身法練習非常上心,也十分刻苦。

   今年他才十六歲,身法已然小有所成成,所以才能如履平地般,隨意進出危機四伏的白娘子山。

   常年的堅持訓練造就了他健壯的體魄,看上去沒有誇張的肌肉緯度,但流暢的線條下,充滿著十足的力量感。

   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後,一隻花白色小狗從遠處叫了兩聲,興奮的搖起尾巴。

   許宣聽到動靜後開心的轉過頭,揮著手大聲呼喊道。

   “皮皮!快來,給你個好東西!”

   說完後還不忘將手裏的拖鞋板凳安全放到屋中擺放好,扭過頭對屋中的爺爺說道。

   “我就是去練練拳啦,爺爺,難不成還能吃上翅膀飛了嗎?”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奔跑的聲音,皮皮已經迅速的跑下山坡,來到許宣身邊,親昵的蹭起他的褲腳。

   “真拿你沒辦法哎,皮皮,還這麽粘人!”

   說完他蹲下身,幫皮皮順了順後背的毛,然後用手開始輕輕撓起皮皮的下巴。

   皮皮伸長脖子眯縫著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然後身子一扭四仰八叉的躺下來,露出扁扁的肚子,兩隻前爪輕輕的扒楞著許宣的手指,不停地用舌頭去舔他。

   皮皮今年已經兩歲了,兩年前許宣上山玩耍,靠在樹下曬太陽時,從一條小樹粗細的樹蟒口中救了下來,之後便一直喂養著它,一直到現在。

   為此,許宣的右手小臂上,至今還留著兩個深深地樹蟒牙印哩!

   皮皮很通人性,院子裏有一多半的種子都是它尋來給許宣的,許宣也是一直把它當做自己的家人看待。

   “那隻小野狗怎麽又跑來了!阿宣,我和你說過多少次哩,有些問題,逃避是不能解決的…”

   許禦語重心長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從有些陰暗的屋中走出來,走到屋簷下的陰影處,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便停了下來。

   “爺爺老啦,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兩腿一蹬走哩…”

   “如果,你真的不想捕蛇,起碼也該學一門生存的本領,我讓你問阿生那件事,他怎麽說?”許禦絮絮叨叨地說。

   “阿生哥最近要上山捕蛇,他那麽忙,我還沒說哩,等他回來我一定問!”

   看著他那發自內心的笑容,許禦總是狠不下心來訓斥,每一次見到他的笑容許禦內心的割裂感便會加重幾分,他心疼這孩子在生命中遭遇了太多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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