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你以為你是誰?
  寒風呼嘯,峽穀裏溫度極低,即便這些年輕弟子都是修行者,捱得也有些辛苦,都站在岩石後方或是山洞裏,他們的議論聲也被寒風切碎,時隱時現。

  “為什麽還要等一天?他拿了道戰第一,我們可還差得遠,得抓緊啊。”

  “你們就知足吧,才一天,我們一路過來,為了與你們這些小隊碰頭,已經耽擱了四天時間。”

  “真是見鬼,憑什麽他說不走就不走?”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井九的意思。

  如果井九不是出身青山,而且輩份很高,又得到了白早的支持,隻怕眾人早就已經鬧了起來。

  便是那些青山弟子,也覺得很是鬱悶,隻是不敢說什麽。

  “你到底想做什麽?是不是覺得前方會有大事,所以才要集結更多的人?”

  白早看著井九輕聲問道。

  雪國確實應該是出了某件大事,前方可能有極大的凶險。

  但井九不是想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來對抗未知的危險。

  “再等半天。”他對白早說道。

  通過這幾天的行程,白早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

  井九掌握了各個小隊的路線以及行進速度,他的路線安排可以保證在最短的時間裏遇到這些小隊。

  白早已經算出,如果在這片峽穀裏再等半天,還會遇到另外兩個小隊。

  與之前的情形完全相同,這兩個小隊裏同樣都分別有一名青山弟子。

  太陽離開中天,寒風漸漸加疾,溫度越來越低。

  年輕弟子們的議論聲漸漸平息,開始冥想調息,對抗嚴寒,回複真元。

  峽穀裏的氣氛卻沒有因為安靜而平靜下來,反而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焦慮,便是寒風也無法驅散半分。

  半個時辰後,一支小隊來到峽穀,被留了下來。

  斜陽離峽口還有一隻手掌距離的時候,最後一支小隊也來到了這裏。

  至此時,峽穀裏一共有十支小隊,共計四十五人。

  白早看了井九一眼。

  “如果人齊了,就說吧。隻憑你的輩份、戰績、名聲,再加上我的名聲,不可能讓他們繼續停留下去。”

  果然,長時間的等待消耗盡了這些年輕人的耐心,峽穀裏的氣氛變得有些騷動不安。

  不知道是哪個宗派的弟子高聲喊道:“太陽就要落山了,為什麽還不走?”

  井九沒有去看那數十張滿是疑問或惱怒的年輕的臉。

  他對白早說道:“傳話給西山居,我要求停止道戰,立刻召回所有弟子。”

  ……

  ……

  西山居最高處,雲霧還在繚繞,隻是暮色將至,整座峰頭仿佛在燃燒。各宗派掌門還在討論為何井九要帶著那數十名年輕弟子停下,要不要傳話催促或是施以懲罰,忽然收到了雪原處傳來的消息。

  道戰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並非是參加道戰的弟子遇到了突然的天地變故,而是因為這樣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甚至想都沒有人想過。

  “井九要求立刻停止道戰,召回所有的年輕弟子。”

  和國公的臉色有些難看。

  昆侖掌門麵若寒霜,怒斥道:“這個家夥是不是瘋了?”

  如果換作別的時候,南忘必然要反唇相譏,但這時候她都有些震驚於井九提出的要求,沒有說什麽。

  各宗派掌門對視無語,都覺得此事好生荒唐。

  就算井九是青山劍宗重點培養的劍道奇才,就算你是景陽真人的再傳弟子,但你隻是一名參加道戰的年輕弟子,有什麽資格、又從哪裏來的勇氣提出如此荒誕的要求?

  那位中州派長老覺得此事有些詭異,看了南忘一眼,問道:“他為何會提出這個要求?”

  和國公微微挑眉,說道:“他說感覺不好。”

  中州派長老神情微異,說道:“就這一句?”

  和國公歎息說道:“是的,再無別的任何理由。”

  昆侖掌門冷笑說道:“感覺不好便要終止道戰?他以為他是誰?”

  兩百年前的那次大獸潮,是道戰唯一一次提前結束,而今年已經確定沒有獸潮。

  道戰已經進行了一半,參賽弟子深入雪原,高空裏到處都是罡風亂流,如果真要停止道戰,立刻把他們接回來,必須動用各宗派的鎮派法器。關鍵是,就算可以做到,修行界憑什麽因為井九的一句話就做出這樣的大動作?

  因為這些天偶爾出現的寒霧,還是因為那隻再沒有出現過的鐵線蟲?

  就算如白早推演的那樣,真的是雪國有事,深藏雪原地底的冰雪怪物退回,那與道戰又有什麽關係?

  “不管他因何而發瘋,但他這樣明目張膽的違背規則,必須要接受懲罰。”

  昆侖掌門寒聲說道:“我要求取消井九的參賽資格。”

  南忘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

  ……

  道戰自然不會因為井九的一句話便停止。

  就像昆侖掌門說的那樣,他沒有這個身份,也沒有這個資格。

  現在的情況已經變成,對井九的擅自妄為應該進行怎樣的懲罰。

  如果今天提出這個要求的是別的宗派普通弟子,肯定會被直接取消資格,然後受到極嚴厲的事後追罰。

  問題在於井九是青山小師叔。

  他的輩份在這裏。

  而且他本來應該是今年的道戰第一。

  更重要的是,誰都知道禪子對他的照拂之意。

  西山居裏的各宗派掌門與長老,都去了淨覺寺。

  隻有禪子才能決定,應該對井九做出怎樣的處罰。

  淨覺寺深處的小院設著座位,桌上有茶。

  但所有人都沒有入座,看著那道窗戶,等著禪子發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道聲音從窗戶裏傳了出來。

  “井九有限製參賽者的行動嗎?或者說他有出手嗎?如果什麽都沒有,那我們以什麽理由來治他的罪?”

  聽著這話,昆侖掌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道:“難道就由他這般胡言亂語?”

  “既然知道是胡言亂語,又有什麽好理會的。”

  說完這句話,窗後便再沒有聲音響起。

  和國公明白了禪子的意思,苦笑一聲,對著眾人說道:“算了,就當是年輕人胡鬧吧,反正他也不可能讓道戰停止,那些年輕弟子誰會聽他的?”

  ……

  ……

  就像和國公說的那樣,沒有人會聽井九的。

  知道井九的意思後,那道寒冷的峽穀瞬間吵鬧起來。

  數十雙視線落在井九的身上,震驚而且複雜。

  本來在他們眼裏,拿到道戰第一的井九是值得敬佩的劍道奇才,但現在他們看井九,卻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為什麽要提前停止道戰?”

  一位來自寶通禪院的穩重僧人問道。

  井九說道:“我感覺有些不好,前方似有凶險。”

  聽著這話,人群更是一片嘩然。

  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禪子還是神皇陛下,還是你們青山的掌門?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