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歪脖子
  天還沒黑, 京城四處就已經掛上了五顏六色的花燈,街上比往日熱鬧了許多,大家三三兩兩湊在一起, 手裏拿著小吃, 到處閑逛。

    此時距離花燈大賽隻剩一刻鍾,衙門前麵已經成群結隊站了很多人, 有的人還帶著自家貓狗一起。

    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道飛馳的身影,一個看起來十分文弱的書生, 手裏抓著一隻大白鵝, 一路跑到衙門前, 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南知知很心累, 她後悔了,她不應該邀請張懷一起的, 自己一個人來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

    昨晚南知知幻化成動物去找張懷,讓他和自己一起參加花燈大賽。

    張懷看到貓大仙變成其他動物來找他,驚訝大仙法力高強的同時也欣喜自己終於能幫大仙的忙, 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還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拿下第一。

    本來南知知今天變成了鵝, 她還覺得不錯, 覺得自己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

    可沒想到張懷是個怕鵝的, 南知知到了兩人約定的地方, 張懷遠遠看到她就跑, 她硬生生追了三條街, 鵝掌都要踏壞了才追上他。

    等張懷終於知道這鵝是貓大仙變的, 才不再逃跑,但長久以來的恐懼讓他依舊不敢直視南知知。

    眼看大賽時間馬上就要到,大仙的腳又因為追他累得走不動了, 張懷隻能含著眼淚提起大仙的脖子往衙門跑。

    一人一鵝在衙門前驚魂未定,都沒有注意到,有一雙視線正盯著他們。

    齊恒看著楚昭瞬間冷下去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主子突然說要出宮,他以為主子是覺得宮裏太冷清,想出來湊湊熱鬧,誰知道出來後主子哪裏也不去,就這麽呆在茶樓裏一直緊盯著衙門。

    楚昭沉聲吩咐,“去報名參加花燈大賽。”

    齊恒有些驚訝,“主子和屬下兩人參加嗎?”

    “嗯。”

    齊恒隻能趕緊下去用假身份報名。

    楚昭看著樓下那隻歪脖子鵝,被氣笑了,昨天南知知留下一堆麵包,從她心聲裏得知她要參加花燈大賽。

    他以為南知知是用原來的身份參加,所以特意過來看看,沒想到她居然是變成了鵝過來。

    哼,真是好的很,才和那張懷見過一麵就雙雙來參賽了。

    楚昭拿起桌上的麵具,起身下樓。

    楚軒和蘇庭賀一直在找南知知的身影,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

    蘇庭賀撓撓頭:“阿軒,你確定那廚子今天會來參賽嗎?”楚軒也有些疑惑:“會不會是不來了?”

    圍在外圍的姑娘們也到處張望。

    “小郎君怎麽還沒來?是不是有事耽擱了?”

    “對啊,小郎君明明說過他會參加的。”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場中那隻引人注目的歪脖子鵝就是南知知。

    比賽的銅鑼敲響,衙門頒布了第一道題目。

    南知知忍住頭暈,想湊近看看題目自己會不會,能不能幫上忙,誰知張懷看到鵝的頭突然靠近,嚇得筆都差點飛了,南知知隻好委屈地離他遠了一點。

    楚昭在不遠處看到,忍不住蹙眉,這個張懷是怎麽回事,自己的小東西這麽可愛,他居然敢嫌棄。

    張懷很快地把第一題答完,因為時間緊迫,他抓起南知知的脖子就趕往下一個地點,邊跑還邊落淚,“大仙,我不是故意要掐你脖子的,我就是害怕。”

    南知知已經被掐得直翻白眼,生無可戀。

    突然旁邊有一道聲音傳來:“這位小兄弟,我看你好像很害怕鵝,不如我幫你拿著吧。”

    張懷和南知知側過頭,發現是兩個帶麵具的男人,說話的那個站在前麵,身姿挺拔,氣質不俗。

    張懷警惕地看著這戴麵具的男人,但他的手卻抖得不像話,他真的好想把貓大仙放下。

    南知知有氣無力地“嘎”了一聲,[快讓他拿,我都快要被你掐死了。]

    楚昭聽到南知知的話,也不顧張懷還在猶豫,就伸手拿過南知知,抱在懷裏,還輕柔地摸了摸她被掐的脖子。

    張懷看這麵具男好像很喜歡鵝,也沒有什麽壞心思,就放心地把貓大仙交給了他,

    三人一鵝開始同行,因為楚昭和張懷都學識淵博,回答問題行雲流水,兩組的速度基本保持一致,把其他人遠遠地拋在後麵。

    南知知總覺得抱著她的人很熟悉,可被掐得昏昏沉沉的腦袋已經思考不了太多,她就這麽一路暈到最後一關。

    王媽媽站在暖玉閣前,看著最先到的兩組,嘴角有些抽搐,心裏吐槽這是什麽鬼搭配,兩個戴著麵具的奇怪男人,一個不停發抖的書生,外加一隻半死不活,直翻白眼,就差口吐白沫的鵝。

    王媽媽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暖玉閣的題目是——柳絮姑娘最喜歡的胭脂是什麽顏色?”

    張懷聽了直皺眉,“我是正經人。”

    王媽媽懶得理他。

    南知知心裏狂喜,[這題我知道,柳絮最喜歡的是梅子色。]

    她努力地伸長脖子,想告訴張懷答案,可是因為脖子之前被掐得太痛,才伸到一半就歪了下來。

    台上的王媽媽嚇了一跳,這隻參賽鵝是突然暴斃了?

    楚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把南知知的脖子拎了回來。

    他冷如清泉的嗓音緩緩吐出三個字:“梅子色。”

    南知知心裏震驚,[你好好讀書不好嗎?這麽關心姑娘的胭脂做什麽!]

    她心裏默默流淚,五百兩沒有了。

    楚昭接過裝有五百兩的箱子,低頭看了一眼鬱鬱寡歡,像是隨時要駕鶴西去的南知知,嗤笑一聲,帶著她飛身消失了。

    張懷:!!!

    南知知心裏也震驚,這是遇上強盜了嗎?有五百兩還不夠,還要偷鵝?

    楚昭帶著南知知到了月老樹下。

    南知知從他懷裏掙紮了出來,它的脖子因為太痛,歪到了一邊,畫麵很是滑稽。

    “嘎嘎嘎~”[你偷走我想幹嘛?]

    風吹得樹上的紅綢漫天紛飛,朦朧的月色下,男子將麵具摘下,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南知知有些怔愣,“嘎嘎嘎?”[楚昭?]

    楚昭揉了揉南知知的鵝腦袋,“是我!”

    然而南知知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麽知道這鵝是自己?]

    楚昭伸手摸了摸南知知的眼睛,語氣篤定:“不管你變成什麽我都能認出來。”

    南知知心髒漏跳了一拍,隨即又反應過來,眼神怪異地看著楚昭,[不對啊!重點應該是他怎麽知道柳絮姑娘喜歡的胭脂是梅子色?]

    楚昭聽到她的心裏話,裝作隨意地開口道:“沒想到你也來參加比賽,其實這次大賽的答案,我都是提前知道了的。”

    南知知瞪大鵝眼,“嘎嘎嘎~”[居然作弊?]

    楚昭推了推旁邊的箱子,“你想要這五百兩?”

    南知知眼睛一亮,“嘎嘎嘎~”[想要。]

    楚昭戳了戳她歪掉的脖子,故意逗她,“不給。”

    南知知委屈得直“嘎嘎嘎”,但瞬間又怒火中燒,說起來這都是因為誰?

    自己從穿越過來那天起就兢兢業業,每天努力擺攤賺錢,到現在快兩個月了,一分錢沒攢下不說,還欠下一堆債,這都是因為誰?

    還不是因為眼前這個家夥和沙雕,沙雕就算了,畢竟它可愛,還會跟自己賣萌撒嬌。

    可這家夥呢,一天到晚就隻會欺負自己。

    越想越氣,南知知開始拚命啄他,可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楚昭快速地伸手捏住了她的嘴,笑得一臉得意,“啄不到了。”

    南知知氣得直撲騰翅膀扇他,但是折騰半天,隻有自己累得趴下,楚昭一根頭發都沒掉。

    最後楚昭把那箱銀兩推給了她,“給你。”

    南知知興奮地把銀兩收進係統裏,心裏開心地數著小錢錢。 楚昭摸著南知知的羽毛,嘴角一直微微揚起,他很想知道她是誰,也許他問,就能從她的心聲裏知道她的身份,雖然他更想等到小東西主動告訴他。

    他思考許久,還是柔聲開口:“你是——”

    楚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氣憤的聲音打斷。

    “你這個偷鵝賊,快把貓大仙還給我。”

    南知知和楚昭都轉頭看了過去。

    張懷手撐著膝蓋,累得氣喘籲籲,他剛剛跑了很多地方找南知知,路上一直十分自責,怪自己沒照顧好大仙。

    楚昭目光不善地掃了一眼張懷,真是個破壞氣氛的家夥。

    張懷跑到南知知旁邊,很想抱起她,又害怕地直發抖。

    南知知懶得理這兩人,都是些糟心玩意。

    她頭也不回,自己歪著脖子,啪嗒啪嗒地走了。

    留下楚昭和張懷在大眼瞪小眼。

    *

    花燈節的第二天,謝敏一大早就過來找南知知,被她府裏悠閑散步的羊群給驚到了。

    “你們府裏現在不止種菜,居然還養起羊來了?”

    南知知給她倒了杯茶,“沙雕喜歡它們,就養著,不然它一隻雕在這,也太寂寞。”

    啾啾最近要照顧那群鴨子,都沒時間陪沙雕玩。

    謝敏一拍大腿,“沙雕喜歡羊?那我再買幾隻過來吧。”

    謝敏之前見過沙雕幾次,也很喜歡它。

    南知知立刻拒絕,“已經有三十隻了,夠了。”

    她趕緊轉移話題,“你這麽早來找我什麽事?”

    想起自己來的原因,謝敏果然放棄送羊,她神神秘秘地湊近南知知,“你有收到唐府的請帖嗎?”

    “什麽請帖?”南知知皺了皺眉頭,唐府?難道是唐柔又弄什麽幺蛾子了?

    謝敏有些疑惑:“你沒收到?難道是看你爹娘都不在,府裏也沒人,就沒給你送?但是不應該啊,按道理太傅府的管家不會這麽失禮,有可能是唐柔覺得丟臉,所以特意不讓管家派請帖給你。”

    南知知被她說的一頭霧水,“到底是什麽請帖?”

    “太傅要續弦,下個月舉辦婚宴。”

    南知知聞言震驚道:“續弦?太傅夫人不是隻是失蹤了嗎?”

    謝敏聳聳肩,“誰知道呢,一直沒找回來,大概是覺得府裏不能沒人打理吧!”

    南知知蹙眉,也不知道唐柔把太傅夫人和唐大小姐怎麽了,“距離唐夫人失蹤才沒過多久,唐太傅這是不打算繼續找了嗎?”

    謝敏也歎了一口氣,“怕是不找了吧,唐夫人娘家已經沒落,唐太傅如果都不找,那就真的沒人會繼續找了。”

    她末了還忍不住八卦道:“所以大家都在私底下說那位未來太傅夫人很了得,唐太傅很可能就是因為她才這麽快忘記舊人。”

    南知知默默地點點頭,因為她也記得唐太傅風評不錯,是個刻板守禮的人,“那女子是哪個府的?我們認識嗎?”

    謝敏搖了搖頭,“不認識,不是京城的,聽說是江南世家的千金小姐。”

    江南?南知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裏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謝敏歪了歪腦袋回想了一下,“那女子好像叫洛瑤。”

    南知知嘴裏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