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有異性沒人性2
  “現在你陪在我身邊,我不知道有多幸福呢!你知不知道當你不在的時,我好想你,好想你……”夢琪觸摸著我的臉頰,注視著我喃聲說。

   “我知道,我都懂得,從今以後,我會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即使你打我罵我不想見我,我也不會離開你半步!即使你恨我捏我咬我,我也不會逃出你的視線!”我注視著她說。

   夢琪含著淚“撲哧”一聲笑出來:“討厭!人家才不咬你呢!…”

   我攥緊她的小手,鼓勵她說:“你看天上那些星星,它們是那麽堅定地呆在那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們都應該做一顆星星!像它們一樣地堅定!”

   “讀過Y國詩人濟慈的《BrightStar》麽?…”夢琪哽著嗓音俯首問我。

   “讀過。”我說。

   “那你讀第一節,我讀第二節。”夢琪輕聲說。

   “好!”我點頭答應,希望詩歌能轉移她的注意力,轉移她的哀傷!

   夢琪眼眸中淚光瑩然,她伸手摘下口罩,微啟雙唇誦讀起來:

   “燦爛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樣堅定……

   但我不願意高懸夜空,獨自

   輝映,並且永恒地睜著眼睛,

   像自然間耐心的、不眠的隱士,

   不斷望著海滔,那大地的神父,

   用聖水衝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視飄飛的白雪,象麵幕,

   燦爛、輕盈,覆蓋著窪地和高山……

   ……”

   我微微一笑,將臉貼緊她的小腹,緊跟著夢琪的話音,輕輕誦道:

   “嗬,不……我隻願堅定不移地

   以頭枕在愛人酥軟的胸脯上,

   永遠感到它舒緩地降落、升起;

   而醒來,心裏充滿甜蜜的激蕩,

   不斷,不斷聽著她細膩的呼吸,

   就這樣活著……或昏迷地死去。

   ……”

   我知道我並未能轉移掉夢琪的注意力,更沒能轉移她心中的哀傷,因為這首詩也帶著深沉的憂鬱和傷感!這是英年早逝的偉大詩人濟慈寫給她的戀人芬妮?勃勞恩小姐的最後一首情詩,也是他短暫的人生裏所做的最後一首詩!他寫完這首詩不久就因為癆病,在窮困潦倒中離開了人世!

   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最終也逃脫不了殘酷的命運,年僅25歲的濟慈過世,而在他去世之前,都沒能再見到芬尼一眼。芬尼得知濟慈過世後便崩潰了,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身體複原,雖然二人沒有正式成婚,但她把自己當成是濟慈妻子。她連續三年穿著黑衣為濟慈守寡,每天在房中重溫濟慈寫給她的書信,並獨自徘徊在兩人曾居住的城區,她每天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直到1833年,芬尼才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隻是這一生,芬尼都沒有摘下當初濟慈求婚時候送給她的戒指……

   夢琪也陷入了沉默,抬起下頜仰視著夜空中的繁星,似乎也在想著天才詩人的淒美愛情和悲慘人生……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水塔上的那一夜,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麽?…”夢琪驀然低下臉來俯視著我,夢囈似地問。

   “記得。”我輕聲說。

   “每一顆星星都是一顆靈魂,當一個人死去之後,她(他)的靈魂就會升上天,變成一顆小小的星辰!小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繼續呆在你身邊了,不要為我傷心,也不要為我流淚!…你知道嗎?當你想我的時候,你就抬頭看向夜空,我就在那裏注視著你……”

   “傻瓜,別再說這樣的傻話了,你不會有事的!”我從長木椅上坐起來,雙手捧起她的臉蛋,定定地注視著她說:“你姐會為你捐獻骨髓的,你也會順利地施行骨髓移植術,你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捧著夢琪的臉蛋,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是我的淚水卻盈滿了眼眶,說話的嗓音也哽咽了起來……

   夢琪捉緊我的手掌,按在她的臉蛋上、嘴唇上,喃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傷心的……”

   “讀過安徒生的《野天鵝》嗎?心底純潔的少女艾麗莎被繼母王後看不慣,於是被施行了魔法,可是因為她心底太純潔了,魔法在她身上失效了!琪琪也是心底純潔的女孩,病魔同樣會拿你沒辦法的!相信我好嗎?相信我,琪琪……”

   夢琪哽咽著說:“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琪琪……”

   “小帥……”

   我們將彼此緊緊抱在懷裏!

   夢琪的身子很輕,輕得像一支飄在風中的白色羽毛,我感覺她正在從我的身邊一點一點地失去……

   看著夢琪服了藥,看著她安然睡去以後,我又在病床邊坐了許久,才決定回家去。

   我開車黑色奧迪進了幸福小區,我上了四樓,但我沒進房間,而是順著那生鏽的鐵梯,朝樓頂上爬去。

   我猜小雨肯定還在樓頂上,因為我在醫院時收到她的一條訊息,她告訴我她正在樓頂上看星空,可能是怕我回來找不到而著急吧!

   “這丫頭什麽時候也喜歡看星空了?會不會有什麽心事?…”我一邊爬向樓頂,一邊在心裏這樣想著。

   等我上到樓頂上時,果然看到小雨就坐在那裏,坐在樓頂的一塊水泥台子上麵。我悄悄向小雨走過去,無聲無息地走到她身後,伸出手捂住她的雙眼,笑道:“猜猜我是誰?…”

   小雨摸著我的手背,笑著說:“除了是哥,還會是誰呢?”

   我笑著鬆開小雨,走過去,和她並肩坐在那裏,我看著她說:“以後別上來這裏,太高了,很危險!”

   小雨對我輕輕一笑說:“我不怕,反正有哥在!”

   我伸手刮了她一下鼻梁,嗔怪道:“傻子!不管你從哪裏掉下去哥都能接住你啊?哥又不是超人!”

   小雨抬眼看向遠處城市的燈火,嘟嘟嘴,對我說:“小雨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不小心啦!哥!”

   “怎麽?有心事啊?…”我盯著小雨問道。

   小雨依然望著遠處,對我說:“也沒什麽,哥,就是突然想上這裏來看看星空,看看遠處我們白天忙碌著的城市!”

   “真地沒什麽吧?”我繼續盯著小雨問,有些不放心。

   小雨不是那種有著非常巴爾喬亞情調的女孩子,她既不是白雪公主,也不是灰姑娘;她既不過於幻想,也不過於實際;既不過於枯板,也不過分嬌柔……她就是她!小雨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她很少有這樣自我的時刻,一個人爬到這樓頂上獨自對著星空,獨自對著遠處的燈火輝煌的城市!

   “是不是那個變態狂又發訊息騷擾你了?…”我盯著小雨問。

   “沒有啦,哥!…”小雨說。

   那麽,小雨是否在想她已過世的媽媽嗎?還是在想正被囚禁在監獄裏的爸爸呢?可是,既然她不願講,我也不好過多地追問。我隻是默然地坐在她身邊,陪著她,讓這個可憐的女孩心裏還有個依托!

   我想隻有當一個人煩惱的時候,當一個人憂愁的時候,當一個人心生“此情默默誰寄”的感慨時,他(她)才會選擇獨處,才會選擇獨自麵對自我!記得我還住在原來的地方時,記得我還獨住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夢琪鬧了矛盾,那都是因為我和錢多多合演的那出英雄救美大戲被夢琪猜穿了!那時候我也爬到樓頂上,還帶了幾瓶易拉罐啤酒,我坐在樓頂上吹著夜裏的輕風,借酒消愁,那是一種真正的自我,不希望別人的打攪,隻願獨處,讓夜風慢慢舔舐內心的悲傷,用時間悄悄撫平那些失落的情緒!

   “哥,我沒事的!隻是當我抬頭看到那浩瀚的銀河時,不知怎地,我腦子總是會想起許多希臘神話裏的故事來,我也總會為那些故事傷神!”小雨轉臉看著我說。

   我笑了笑說:“那是因為你喜歡那些希臘神話故事吧,喜歡文學的女孩總是會想得多一些!”

   “哥,不如我給你講個希臘神話故事吧?今天晚上我一直在想這個故事,你想聽麽?…”小雨定定地看著我說。

   “好啊!我從小就愛聽人講故事,長大後似乎已經很久沒聽別人給我講過故事了!你講吧!哥聽著!”我撫了撫小雨的頭發笑著說。

   “哥聽過希臘神話裏關於‘水仙花‘的故事麽?…”小雨揚臉看著我。

   “有點印象,不過,也忘記得差不多了!小雨講講吧,也許哥能回憶起來!”我道。

   小雨對我微微一笑,揚起臉蛋麵對著星光璀璨的夜空,用平和而舒緩的語調開始給我講那個關於水仙花的故事,故事內容是這樣的……

   納西塞斯(Narcissus)是神話裏的美少年。他的父親是河神,母親是仙女。納西塞斯出生後,母親得到神諭:納斯索斯長大後,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然而,他會因為暗戀自己的容貌,鬱鬱而終!為了逃避神諭的應驗,納西塞斯的母親刻意安排兒子在山林間長大,遠離溪流、湖泊、大海,為的是讓納西塞斯永遠無法看見自己的容貌。

   納西塞斯如母親所願,在山林間平安長大,而他亦如神諭所料,容貌俊美非凡,成為天下第一美男子。見過他的少女,無不深深地愛上他。然而,納西塞斯性格高傲,沒有一位女子能得到他的愛。他隻喜歡整天與友伴在山林間打獵,對於傾情於他的少女不屑一顧。

   納西塞斯的冷麵石心,傷透了少女的心,報應女神娜米西斯(Nemesis)看不過眼,決定教訓他。一天,納西塞斯在野外狩獵,天氣異常酷熱,不一會兒,他已經汗流浹背。就在這時,微風吹來,滲著陣陣清涼,他循著風向前走。逛著逛著,迎麵而來的,是一個水清如鏡的湖。

   湖,對拿斯索斯來說,是陌生的。

   納西塞斯走過去,坐在湖邊,正想伸手去摸一摸湖水,試試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誰知當他定睛在平滑如鏡的湖麵時,看見一張完美的麵孔,不禁驚為天人,納西塞斯心想:這美人是誰呢?真漂亮呀!凝望了一會兒,他發覺,當他向水中的美人揮手,水中的美人也向他揮手;當他向水中的美人微笑,水中的美人也向他微笑;但當他伸手去觸摸那美人,那美人便立刻消失了;當他把手縮回來,不一會兒,那美人又再出現,並情深款款地看著他!

   納西塞斯當然不知道浮現湖麵的其實就是自己的倒影。他竟然深深地愛上了自己的倒影。為了不願失去湖中的人兒,他日夜守護在湖邊,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納西塞斯還是不寢不食,不眠不休地呆在湖邊,甘心做他心中美人的守護神,他時而伏在湖邊休息,時而繞著湖岸漫行,但目光始終離不開水中的倒影,永遠是目不轉睛地凝望湖麵,最後,神諭還是應驗了!納西塞斯因為暗戀自己的倒影,枯坐死在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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