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愛情的磨難15
“我哪裏壞了？”我明知故問。
“哪裏都壞！”林夢瑤嗔道。
“再說？！再說我把你丟下車，丟到這荒野裏過夜。”我壞笑道。
“你敢！”林夢瑤拿眼嗔我說，身體向我這邊靠攏了過來。
“算你說對了！我不敢，怕你炒我魷魚！”我“嘿嘿”一笑說。
“你怕我炒你魷魚？”她看了我一眼問。
“怕！怎麽不怕？非常害怕！”我說。
“為什麽那麽怕呢？”
“因為被你炒了魷魚，就不能天天見到你了。”
“你怕天天見不到我？”
“怕啊！怎麽不怕？怕得要命！”
林夢瑤注視著我的側臉，“喔”了一聲，嘴角明顯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怎麽？難道你討厭見到我？”我打趣說。
“我怎麽會……”林夢瑤雙眸灼灼地看我一眼，瞬間又將目光移向窗外，“我不會的。”趁她瞅著車窗外的當兒，我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秀氣的鼻子。
林夢瑤身體一動也不動，目光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又默默地垂下目光，像是很難為情的樣子。
我心想，怎麽越來越淑女了？要是在平素你還不大喊大叫著撲過來，硬是要刮我幾下鼻子才算扯平的！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安靜了？或許是累了或者困了吧？
我看著她的側臉，笑了笑說：“累了吧？累了就睡會兒。放心，我不會趁你睡覺時把你丟下車的！”
我開著白色寶馬又行駛了十餘分鍾的樣子，再扭頭看向林夢瑤時，她果然睡著了，她的身體靠在座位的靠墊上，臉側向我這邊，長發掩映著白皙的麵孔，睫毛乖順地趴伏著，秀氣的鼻子，她熟睡中的樣子竟然也是這般美好！
見她雙手緊緊抱著身體，我便把外衣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動情地說了一句：“小可愛！乖乖睡覺！有我守護在你身邊，放心做你的美夢吧！”
隻是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個時候林夢瑤並未睡熟，我給她蓋上外衣，我跟她說的那句情話，她都清清楚楚，明明了了。她後來對我說，在路上在車上的這個個夜晚，是她經曆過的最溫馨最難忘的夜晚之一！
我們是淩晨三點多鍾才趕到柳灣鎮的，我直接把寶馬車開到了縣人民醫院。
自從車子進入柳灣鎮地界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再次變得凝重了起來，兩個小時以前我在車上又接到老媽的一個電話，她還在哭，嗓子已經啞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老媽問我什麽時候能到，催我快點，再快點！老媽說主治醫生已經說了你爸恐怕過不了今晚！
接完那個電話之後，老媽就再沒打電話過來，我還抱著一絲幻想，以為老爸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呢！後來進入柳灣鎮地界，我拿手機看時間時，才發現竟然是我手機沒電了！那麽這兩個小時裏，老爸的情況如何了呢？我不得而知，可是又不敢去多想！
在醫院門口，竟然停著一輛殯儀館的車，車門是開著的，隻是裏麵沒有靈樞……
我整個人都是空心的，獨剩下一副軀殼，我泊好車，從白色寶馬車上下來時，隻感覺頭重腳輕！
林夢瑤說我臉色很難堪，生怕我暈倒，所以她的身體一直貼著我，她的手將我的手握在手心裏，她大概是想安慰我，她通過她手心裏的溫度傳遞給我一種信息，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麽，還有她在我身邊！
我們進了電梯。
電梯的樓層數字，那紅色的字體跳閃著，好像是在為生命倒計時似地。
“別怕，小帥。”林夢瑤在我身邊柔聲說，握住我的手更用了一些力氣。
“我不怕，我不怕……”我安慰著自己，然後咬緊嘴唇，我害怕自己的心會不小心從嗓子眼裏蹦跳了出來。
心髒一下一下猛烈地撞擊著我的胸膛，我暗暗在心裏祈求，希望老爸能挺過這一關，我還有許多話要對他說！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想跟他談談，尤其是他病倒後的這大半年時間裏，有幾次我鼓足了勇氣，想徑直走到他床前，對他說：“老爸，我們好好談談吧！”可是，每次都是半途而廢！也許父親也想找我談談的，隻是兩個大男人都礙於麵子，誰也沒有先放下架子的意思！然而，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能夠像此刻一樣，我是那麽地想跟他說說話，說說這十多年來，一直積存我內心裏的那些想跟他說的話！
電梯上到四樓，出了電梯，我拉著林夢瑤的手奔向急救室。
我遠遠地看見急救室的門虛掩著，門外的長椅上坐滿了人，有女人的抽泣聲，是那種哭得聲嘶力竭之後，仍然抑製不住要哭的那種抽泣，有其他女人圍在這哭泣的女人身邊安慰勸說。
當我看清楚這抽泣的女人的身影和容顏滄桑的臉時，我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幸好我用手扶住了走廊的牆壁，再加上林夢瑤趕緊扶住了我，我才沒癱倒。
我木偶似地邁著機械發澀的步子，一步一步向急救室挪去，向急救室門口挪去，我的心裏空了……
“帥帥……是帥帥……”是小姨的聲音。
“帥帥！你怎麽才回來啊？！”是姨夫的聲音。
“兒子終於回來了！兒子回來就好了！”是鄰居大嬸的聲音。
“哎！至少還能見上一麵……”是鄰居叔叔的聲音。
老媽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小姨和鄰居大嬸趕緊攙著，老媽老淚縱橫，幽怨地看著我，顫顫巍巍地朝我走來。
“媽……”我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老媽，我強忍住兩眶熱淚，“我爸呢？我爸呢？”
“帥帥……”老媽大叫了我一聲，聲音嘶啞地如同用沙片在打磨著一件生鏽的鐵器，老媽大叫一聲後，身子在我懷中一軟，癱了下去。
“媽……”我一把攙扶住老媽，我知道她暈倒了。
眾人齊上前，將老媽重新攙扶到椅子上坐下，小姨伸手掐住老媽的人中，一邊掐一邊哭喊著：“姐……姐……姐你怎麽了？”
老媽醒了過來，慢慢睜開雙眼，嘴裏卻說：“帥帥……別管我……去看你爸……”
我轉身向急救室門口走去，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慢慢走了進去，林夢瑤緊跟著我……
一個穿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的中年男醫生攔住我說：“我們正在搶救，家屬請到外麵等吧！”
“我是他兒子，剛從省城趕回來，讓我看看我爸吧！我不會影響你們搶救的。”我央求著。
“好吧！那你站在一邊吧！”中年男醫生看我一眼說。
我忙拉著林夢瑤的手，靠牆站著，目光看向急救室裏唯一的那張床上。
老爸身穿病號服躺在床上，他的雙目緊閉，嘴唇青紫，鼻孔裏還插著人工呼吸機的導管，床邊擺著心電監護儀，顯示屏上有微弱的曲線在閃動。搶救床上空的吊架上掛著四五個輸液瓶，老爸的手上，腿上都紮著液體。
床邊兩個年輕男醫生交換著在給老爸做心髒胸外按壓，三四個護士在床邊忙碌著，有的拿根細塑料管子伸進老爸的口腔裏吸痰，吸痰器在床下“轟轟轟”地響著；有的拿著注射器在往輸液瓶裏加入醫生指示的呼吸興奮劑；有的趴在急救車上快速地記錄著什麽……
我從未見過這種場麵，我看著自己的父親被這群穿白大褂的家夥如此折騰著，殘忍，可怕，而又無可奈何！林夢瑤也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內心裏的慌亂、緊張、恐懼……
我看著老爸那瘦得像具木乃伊似地身軀，被男醫生交替用他們那雙堅強有力的手臂那麽使命按壓著，連急救床都按得吱吱呀呀地作響，我的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酸楚悲哀的情緒，他們會把老爸的肋骨按斷了嗎？他們會把老爸心髒裏的血從鼻孔裏按出來嗎？
醫生和護士們折騰了半響，才都停了下來，一起伸長脖子盯著心電監護儀上的數字，一個護士報道：“血壓九十六十，心率一百二，呼吸三十。”
“又回來了！”其中一個年輕男醫生鬆了口氣道。
中年男醫生看了我一眼說：“你父親生命力夠頑強的！今天夜裏我們這是第三次大搶救了！他可能還有什麽事放不下，你趕緊跟他說說話吧！”
醫護人員依次退出搶救室，隻一名護士留守。
小姨、鄰居嬸嬸扶著老媽走了進來。
我慢慢走到病床前，跪在地上，看著老爸那張臉，我在想，躺在病床上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到底是我的父親嗎？如果是，為什麽他這張臉對我而言，為何竟然是這般地陌生？當我意識到我連自己親身父親的模樣都快不認識的時候，我的心裏又湧起一股強烈的悲哀情緒，或者是悲痛情緒……
我低頭看見了父親的手，那隻冬天的樹枝般幹枯的手，手背上全是淤青，滿是針眼，我輕輕地拿起這隻手，握在雙手的掌心裏，我注視老爸，喃喃地說：“爸……爸……爸爸……是我……我是帥帥……你醒醒……爸，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老媽也趴在床邊來了，眼睛裏溢滿了渾濁的老淚，嘶啞著嗓音說：“孩子他爸，你睜開眼睛看看呐……你兒子終於回來看你呐……你睜開眼睛呐……看看你兒媳吧……你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兒媳嗎？孩子他爸……”
“伯父……伯父……你醒醒啊，小帥回來看你了……小帥帶我回來看你了……”林夢瑤
也俯到床沿上，眼淚一串一串溢出眼眶，往下落。
“你們還是別喊了！醫生都說了，他不可能醒過來的！”一直站在旁邊的護士衝我道。
她的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我手心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我心中一喜，低頭看了一眼老爸的手指，老爸的手指又動了一下，我扭頭對老媽和那名護士大聲說：“誰說我老爸不可能醒過來的？！你看，他的手指都動了！快！快去喊你們的醫生來！讓他們趕緊再來搶救！”
“那是你的幻覺！”小護士不屑地看我一眼，“我們都搶救一晚上了，要搶救你自己搶救去！”說著徑直走出急救室。
“什麽態度？！一會再找你！”我沒理她，繼續看著老爸的臉喊著：“爸！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給你帶兒媳回來了……”
老爸緊閉的眼瞼微微顫了顫，緊接那雙緊閉的雙眼，竟然睜開了一條細縫，青紫幹癟的嘴唇也蠕動了一下。
“伯父……伯父醒啦！伯父醒來！”林夢瑤也驚喜地說，看看我，又看看我爸。
“孩子他爸……你醒了？你醒啦？快看看誰來看你了？”老媽激動得聲音都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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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都壞！”林夢瑤嗔道。
“再說？！再說我把你丟下車，丟到這荒野裏過夜。”我壞笑道。
“你敢！”林夢瑤拿眼嗔我說，身體向我這邊靠攏了過來。
“算你說對了！我不敢，怕你炒我魷魚！”我“嘿嘿”一笑說。
“你怕我炒你魷魚？”她看了我一眼問。
“怕！怎麽不怕？非常害怕！”我說。
“為什麽那麽怕呢？”
“因為被你炒了魷魚，就不能天天見到你了。”
“你怕天天見不到我？”
“怕啊！怎麽不怕？怕得要命！”
林夢瑤注視著我的側臉，“喔”了一聲，嘴角明顯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怎麽？難道你討厭見到我？”我打趣說。
“我怎麽會……”林夢瑤雙眸灼灼地看我一眼，瞬間又將目光移向窗外，“我不會的。”趁她瞅著車窗外的當兒，我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秀氣的鼻子。
林夢瑤身體一動也不動，目光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又默默地垂下目光，像是很難為情的樣子。
我心想，怎麽越來越淑女了？要是在平素你還不大喊大叫著撲過來，硬是要刮我幾下鼻子才算扯平的！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安靜了？或許是累了或者困了吧？
我看著她的側臉，笑了笑說：“累了吧？累了就睡會兒。放心，我不會趁你睡覺時把你丟下車的！”
我開著白色寶馬又行駛了十餘分鍾的樣子，再扭頭看向林夢瑤時，她果然睡著了，她的身體靠在座位的靠墊上，臉側向我這邊，長發掩映著白皙的麵孔，睫毛乖順地趴伏著，秀氣的鼻子，她熟睡中的樣子竟然也是這般美好！
見她雙手緊緊抱著身體，我便把外衣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動情地說了一句：“小可愛！乖乖睡覺！有我守護在你身邊，放心做你的美夢吧！”
隻是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個時候林夢瑤並未睡熟，我給她蓋上外衣，我跟她說的那句情話，她都清清楚楚，明明了了。她後來對我說，在路上在車上的這個個夜晚，是她經曆過的最溫馨最難忘的夜晚之一！
我們是淩晨三點多鍾才趕到柳灣鎮的，我直接把寶馬車開到了縣人民醫院。
自從車子進入柳灣鎮地界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再次變得凝重了起來，兩個小時以前我在車上又接到老媽的一個電話，她還在哭，嗓子已經啞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老媽問我什麽時候能到，催我快點，再快點！老媽說主治醫生已經說了你爸恐怕過不了今晚！
接完那個電話之後，老媽就再沒打電話過來，我還抱著一絲幻想，以為老爸從昏迷中醒過來了呢！後來進入柳灣鎮地界，我拿手機看時間時，才發現竟然是我手機沒電了！那麽這兩個小時裏，老爸的情況如何了呢？我不得而知，可是又不敢去多想！
在醫院門口，竟然停著一輛殯儀館的車，車門是開著的，隻是裏麵沒有靈樞……
我整個人都是空心的，獨剩下一副軀殼，我泊好車，從白色寶馬車上下來時，隻感覺頭重腳輕！
林夢瑤說我臉色很難堪，生怕我暈倒，所以她的身體一直貼著我，她的手將我的手握在手心裏，她大概是想安慰我，她通過她手心裏的溫度傳遞給我一種信息，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麽，還有她在我身邊！
我們進了電梯。
電梯的樓層數字，那紅色的字體跳閃著，好像是在為生命倒計時似地。
“別怕，小帥。”林夢瑤在我身邊柔聲說，握住我的手更用了一些力氣。
“我不怕，我不怕……”我安慰著自己，然後咬緊嘴唇，我害怕自己的心會不小心從嗓子眼裏蹦跳了出來。
心髒一下一下猛烈地撞擊著我的胸膛，我暗暗在心裏祈求，希望老爸能挺過這一關，我還有許多話要對他說！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想跟他談談，尤其是他病倒後的這大半年時間裏，有幾次我鼓足了勇氣，想徑直走到他床前，對他說：“老爸，我們好好談談吧！”可是，每次都是半途而廢！也許父親也想找我談談的，隻是兩個大男人都礙於麵子，誰也沒有先放下架子的意思！然而，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能夠像此刻一樣，我是那麽地想跟他說說話，說說這十多年來，一直積存我內心裏的那些想跟他說的話！
電梯上到四樓，出了電梯，我拉著林夢瑤的手奔向急救室。
我遠遠地看見急救室的門虛掩著，門外的長椅上坐滿了人，有女人的抽泣聲，是那種哭得聲嘶力竭之後，仍然抑製不住要哭的那種抽泣，有其他女人圍在這哭泣的女人身邊安慰勸說。
當我看清楚這抽泣的女人的身影和容顏滄桑的臉時，我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幸好我用手扶住了走廊的牆壁，再加上林夢瑤趕緊扶住了我，我才沒癱倒。
我木偶似地邁著機械發澀的步子，一步一步向急救室挪去，向急救室門口挪去，我的心裏空了……
“帥帥……是帥帥……”是小姨的聲音。
“帥帥！你怎麽才回來啊？！”是姨夫的聲音。
“兒子終於回來了！兒子回來就好了！”是鄰居大嬸的聲音。
“哎！至少還能見上一麵……”是鄰居叔叔的聲音。
老媽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小姨和鄰居大嬸趕緊攙著，老媽老淚縱橫，幽怨地看著我，顫顫巍巍地朝我走來。
“媽……”我撲了過去，一把抱住老媽，我強忍住兩眶熱淚，“我爸呢？我爸呢？”
“帥帥……”老媽大叫了我一聲，聲音嘶啞地如同用沙片在打磨著一件生鏽的鐵器，老媽大叫一聲後，身子在我懷中一軟，癱了下去。
“媽……”我一把攙扶住老媽，我知道她暈倒了。
眾人齊上前，將老媽重新攙扶到椅子上坐下，小姨伸手掐住老媽的人中，一邊掐一邊哭喊著：“姐……姐……姐你怎麽了？”
老媽醒了過來，慢慢睜開雙眼，嘴裏卻說：“帥帥……別管我……去看你爸……”
我轉身向急救室門口走去，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慢慢走了進去，林夢瑤緊跟著我……
一個穿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的中年男醫生攔住我說：“我們正在搶救，家屬請到外麵等吧！”
“我是他兒子，剛從省城趕回來，讓我看看我爸吧！我不會影響你們搶救的。”我央求著。
“好吧！那你站在一邊吧！”中年男醫生看我一眼說。
我忙拉著林夢瑤的手，靠牆站著，目光看向急救室裏唯一的那張床上。
老爸身穿病號服躺在床上，他的雙目緊閉，嘴唇青紫，鼻孔裏還插著人工呼吸機的導管，床邊擺著心電監護儀，顯示屏上有微弱的曲線在閃動。搶救床上空的吊架上掛著四五個輸液瓶，老爸的手上，腿上都紮著液體。
床邊兩個年輕男醫生交換著在給老爸做心髒胸外按壓，三四個護士在床邊忙碌著，有的拿根細塑料管子伸進老爸的口腔裏吸痰，吸痰器在床下“轟轟轟”地響著；有的拿著注射器在往輸液瓶裏加入醫生指示的呼吸興奮劑；有的趴在急救車上快速地記錄著什麽……
我從未見過這種場麵，我看著自己的父親被這群穿白大褂的家夥如此折騰著，殘忍，可怕，而又無可奈何！林夢瑤也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內心裏的慌亂、緊張、恐懼……
我看著老爸那瘦得像具木乃伊似地身軀，被男醫生交替用他們那雙堅強有力的手臂那麽使命按壓著，連急救床都按得吱吱呀呀地作響，我的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酸楚悲哀的情緒，他們會把老爸的肋骨按斷了嗎？他們會把老爸心髒裏的血從鼻孔裏按出來嗎？
醫生和護士們折騰了半響，才都停了下來，一起伸長脖子盯著心電監護儀上的數字，一個護士報道：“血壓九十六十，心率一百二，呼吸三十。”
“又回來了！”其中一個年輕男醫生鬆了口氣道。
中年男醫生看了我一眼說：“你父親生命力夠頑強的！今天夜裏我們這是第三次大搶救了！他可能還有什麽事放不下，你趕緊跟他說說話吧！”
醫護人員依次退出搶救室，隻一名護士留守。
小姨、鄰居嬸嬸扶著老媽走了進來。
我慢慢走到病床前，跪在地上，看著老爸那張臉，我在想，躺在病床上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到底是我的父親嗎？如果是，為什麽他這張臉對我而言，為何竟然是這般地陌生？當我意識到我連自己親身父親的模樣都快不認識的時候，我的心裏又湧起一股強烈的悲哀情緒，或者是悲痛情緒……
我低頭看見了父親的手，那隻冬天的樹枝般幹枯的手，手背上全是淤青，滿是針眼，我輕輕地拿起這隻手，握在雙手的掌心裏，我注視老爸，喃喃地說：“爸……爸……爸爸……是我……我是帥帥……你醒醒……爸，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老媽也趴在床邊來了，眼睛裏溢滿了渾濁的老淚，嘶啞著嗓音說：“孩子他爸，你睜開眼睛看看呐……你兒子終於回來看你呐……你睜開眼睛呐……看看你兒媳吧……你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兒媳嗎？孩子他爸……”
“伯父……伯父……你醒醒啊，小帥回來看你了……小帥帶我回來看你了……”林夢瑤
也俯到床沿上，眼淚一串一串溢出眼眶，往下落。
“你們還是別喊了！醫生都說了，他不可能醒過來的！”一直站在旁邊的護士衝我道。
她的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我手心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我心中一喜，低頭看了一眼老爸的手指，老爸的手指又動了一下，我扭頭對老媽和那名護士大聲說：“誰說我老爸不可能醒過來的？！你看，他的手指都動了！快！快去喊你們的醫生來！讓他們趕緊再來搶救！”
“那是你的幻覺！”小護士不屑地看我一眼，“我們都搶救一晚上了，要搶救你自己搶救去！”說著徑直走出急救室。
“什麽態度？！一會再找你！”我沒理她，繼續看著老爸的臉喊著：“爸！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給你帶兒媳回來了……”
老爸緊閉的眼瞼微微顫了顫，緊接那雙緊閉的雙眼，竟然睜開了一條細縫，青紫幹癟的嘴唇也蠕動了一下。
“伯父……伯父醒啦！伯父醒來！”林夢瑤也驚喜地說，看看我，又看看我爸。
“孩子他爸……你醒了？你醒啦？快看看誰來看你了？”老媽激動得聲音都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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