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金盆洗手
  今日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正日子,從早上開始天南海北的客人就一波又一波的趕來。

  劉正風不敢怠慢尊客,自己就站在庭前迎接,劉府門下弟子更是忙的團團轉。

  莫大雖也帶了衡山派的弟子前來,卻並無一人上前幫忙,顯然是兩方人馬並不合群,唯有一個方千駒代表衡山派幫著操持些事情。

  轉眼將近午時,在衡山城集合了的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湧到。

  為首的是丐幫副幫主張金鼇、鄭州**門夏老拳師、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

  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隻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麵,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劉府弟子和家人仆役擺了兩百多桌,請賓客們就座,熱鬧的氛圍才少少清淨了兩分。

  向大年、米為義是劉正風的兩個得意弟子,他們二人招待樓下賓客,方千駒則親自去廂房請了高泰等人。

  就在後廚備菜,眾人都落座的時候,突然聽到前廳幾聲銃響,而後就是鼓樂鳴鑼,接著就是來了朝廷命官給劉正風宣旨,授他參將官銜。

  此事一出滿場嘩然,俠義武犯禁,江湖中人自古就和官府朝廷關係不和,所以劉正風去做了朝廷走狗便被許多人看不起。

  要不是顧及衡山派和五嶽劍派的麵子,當時怕是就有人出言諷刺。

  高泰看在眼裏,就連天門道長和定逸師太也歎息一聲,似乎很可惜劉正風大好男兒卻甘心做朝廷鷹犬。

  群雄紛紛坐定,米為義端出一張茶幾,上麵鋪了錦緞。

  向大年雙手捧著一隻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幾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隻聽得門外砰砰砰放了三聲銃,跟著砰拍、砰拍的連放了八響大爆竹。

  在後廳、花廳坐席的一眾後輩子弟,都湧到大廳來瞧熱鬧。

  劉正風站到大廳中說了一席軟硬兼施的話,表達了金盆洗手的意願,而後就走到茶幾前伸手就要放進去。

  “且慢!”

  一聲厲喝猶如晴空一道霹靂,驚得劉正風一頓,也嚇了眾英雄一跳。

  眾人放眼看去,卻見說話是嵩山派掌門,五嶽盟主左冷禪。

  高泰運氣沉聲道:“劉師弟且慢!咱們五嶽劍派和掌教的一樁大事還未查明,請你暫緩。”

  高泰的聲音不大但清晰的傳遍了前前後後近千人的耳邊,壓住了不知多少喧嘩議論。

  眾人全都看向劉正風和高泰。

  嶽不群心頭一驚,他知道五嶽並派上次未成高泰不會死心,沒想到現在又要動手了。

  莫大和劉正風則心中就驚異不已,兩人都感覺高泰此時發話未免有打衡山臉的嫌疑,可是話已至此又不得不接。

  劉正風心中擔心是莫大請高泰來砸自己場子,朗聲問道:“左師兄發話劉某不敢不遵,隻是敢問什麽大事能與我金盆洗手有關?”

  高泰冷峻嚴肅的環視一周,卻無人敢與其對視,他冷聲道:“陸師弟你說吧。”

  陸柏站起身,瘦高的個子頗為顯眼,他聲音細柔,但運氣吐聲倒也讓人聽得清楚。

  “各位同道都在,陸某就說一說,劉師兄要金盆洗手本也不算大事,雖然說他混出了的偌大家業,江湖人稱劉三爺,都是靠的衡山派和五嶽劍派,吃了娘奶不養娘我是看不慣,可是若是隻是自己退出江湖也就算了……”

  陸柏對劉正風十分看不慣,言語間就頗不客氣,五嶽劍派的師長弟子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就算是其他門派的人想了想也深以為然,劉正風臉皮發燙,皺起眉頭。

  陸柏嘿嘿冷笑道:“劉師兄是咱們五嶽劍派的高手前輩,衡山派裏的台麵人物,他突然要退出江湖大家就不好奇嘛?左盟主他得知後就調查此事,一開始左師兄還以為是劉師兄遇到了什麽難言之隱,想著幫幫他,誰想得到……”

  說著等了劉正風一眼,繼續道:“結果左師兄他老人家查明了劉正風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乃是有一樁涉及武林中千百萬同道的身家性命的大陰謀。”

  陸柏是嵩山派二太保,仙鶴手的大名無人不知,江湖上曾有好事之徒點評天下指力最高的人物,陸柏就排在前三。

  現在陸柏代表五嶽劍派說出一番駭人聽聞的話,在座眾人雖覺難以置信但也信了多半,均疑惑的看向劉正風。

  “你胡說!”劉正風哪裏肯認,瞪眼道,“我個人知識怎麽會牽扯武林千萬同道的身家性命?陸師兄不要危言聳聽!莫師兄,你難道就容人這門欺負衡山弟子嗎?還是說這就是你的授意?”

  莫大長歎一聲,看了眼劉正風一言不發。

  圍觀之人便有自作聰明的恍然大悟,低聲道:“定是莫大先生請左盟主來給劉三爺難看。”

  “你不必攀咬莫大先生。”陸柏哼一聲,道,“左師兄不屑逼問你,更念及同門感情不忍心說重話,我替他老人家問你:劉師兄你和魔教教主東方不敗暗中有甚麽勾結?設下了甚麽陰謀,來對付我五嶽劍派以及武林中一眾正派同道?你和魔教又是什麽時候勾結在一起了?”

  “什麽?!”

  陸柏這話一出,滿場再無一人說話。

  東方不敗那是懸在正教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劍,他是天下第一高手,殺人不眨眼,正教人士提起他時連高聲也不敢,此時聽了仍有些心有餘悸。

  魔教更是黑暗、沉重血腥、可怕的同等詞,魔教和正教雙方結仇已逾百年,纏鬥不休,互有勝敗。這廳上千餘人中,少說也有半數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殺,有的師長受戕,一提到魔教,誰都切齒痛恨。

  所以魔教和東方不敗都是令他們既恨且懼的名詞,兩者合在一起誰也不敢深想,連大氣也不敢喘,隻是緊緊盯著劉正風,看他如何辯解。

  劉正風苦笑道:“在下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麵,所謂勾結,所謂陰謀,卻是從何說起?”

  陸柏似笑非笑道:“劉師兄,這話恐怕有些不盡不實了。魔教中有一位護法長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劉師兄是否相識?”

  劉正風本來十分鎮定,但聽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時變色,口唇緊閉,並不答話。

  劉正風的表現頓時好似自我交代了,定逸師太和嶽不群等人都看得清楚,心中已是悲歎連連。

  陸柏兩眼一瞪,道:“你到底認不認識曲洋?!”

  這一聲斷喝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劉正風臉色煞白,緩了片刻點頭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什麽!”

  “什麽話!”

  ……

  大廳內外嘈雜之聲四起,驚呼中還夾雜著喝罵,劉正風動也不動,莫大卻臉色更為愁苦,手已經忍不住又要去摸胡琴。

  定逸師太和天門道長兩人忍不出喝問道:“怎麽回事!劉師弟(賢弟)你說清楚吧!”

  劉正風深吸一口氣,道:“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他和我十餘次聯床夜話,偶然涉及門戶宗派的異見,他總是深自歎息,認為雙方如此爭鬥,殊屬無謂。我和曲大哥相交,隻是研討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蕭,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蕭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他雖是魔教中人卻沒有殘害我正教弟子,我們更沒有合謀害過在座諸位,也沒有殘害正道的陰謀。”

  眾人知道衡山派曆代前輩都喜歡音樂,當今掌門人莫大先生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不離手,有“琴中藏劍,劍發琴音”八字外號,劉正風由吹蕭而和曲洋相結交也能取信於人,隻是是否有殘害正道的陰謀還要聽左盟主發話。

  高泰察覺到不少人都看向自己,定逸師太更是起身道:“左盟主既然掌握清楚了,還請說說劉正風和魔教曲洋又有什麽陰謀?你昨日抓住了那曲魔頭,不知逼問出什麽奸計了?”

  眾人一聽就恍然大悟:原來左盟主抓住了曲洋,這才探知了這等隱秘,看了那陰謀詭計也是曲洋親自交代的了。

  “曲大哥被抓了?”劉正風急聲問道,“左師兄,定逸師太說的可是事實?”

  “不錯!”高泰起身道,“昨天上午我等就在衡陽抓獲了魔教護法長老曲洋。”

  “啪啪”高泰拍拍手,道,“丁師弟,費師弟,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