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更添愁緒,莫勸薄雲從容
  刺耳尖銳的鳥鳴傳了很遠,連天空中的雪花也被這股音波擾動得搖搖晃晃好像在天空中停滯了一般。

   “叫幫手了嗎?那正好,省的我一個個再去找。”

   逐雲有機會一擊殺死這眼前最強的迦樓羅,但是他卻並不著急。

   他想看一看群妖薈萃時,自己還能不能像這般輕鬆,自己的極限到底是什麽樣的,這股從星域中得到的力量,到底有多強...

   “守護者...”

   鳴叫完之後,那鳥妖回過頭,惡狠狠地看著逐雲。

   “不錯,我就是守護者,有什麽事嗎?”

   逐雲把紫宵劍抖出一個劍花,然後斜朝著地麵。

   “守護者,你太狂妄了,待我同族一到,你必死!”

   “都沒開始打,你是怎麽知道結果的?”

   逐雲覺得這種提前放狠話的行為十分的蠢,除了能暴露出自己的心虛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哼!你先解決掉這些小妖再說吧!”

   迦樓羅輕輕揮動翅膀,眨眼之間便已到了蒼穹之上,而地麵上道場中所有妖獸在一瞬間好像接受到了什麽指示,全都嘶吼著朝高台上的逐雲撲來。

   由於妖獸眾多,妖獸狂奔的時候地麵都發出了輕微的顫抖,前麵所遇到的所有障礙全都一頭撞碎,聲勢十分驚人。

   而場地中間籠子中的眾人則更是經曆了大落大起又到大起大落,它們是被妖獸當作遊戲的玩物抓起來的,看到前麵出去籠子的人的慘狀,人人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那裏想到這半路殺出一個看起來是高手的家夥,讓絕望的眾人又升起一絲希望;可是那家夥看起來明明很強,卻偏偏不殺掉他們的首領,偏偏留在原地麵對妖獸的進攻,按照現在如此局勢,恐怕他也是必死無疑了...

   不過逐雲可沒心思考慮籠子中眾人跌宕起伏的感受,他隻覺得把他們關在籠子裏反而要安全一些。

   逐雲轉過身,站在高台邊緣,看著瘋狂湧來的妖獸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無塵!”

   逐雲毫不猶豫地展開了無塵之境。

   在這一霎那間,世界仿佛都變成了靜止地黑白色,在這個單調的世界中,高高躍起的巨狼靜止在了空中、咆哮的巨大狗熊也靜止在張大嘴巴咆哮的那一刻、還有其他無數朝逐雲伸出利爪的妖獸都在此時停頓。

   停滯的世界中,隻有逐雲是彩色的,腳下升起的靈力還帶著他衣袍微微晃動。

   紫宵劍高高揚起,逐雲嘴角的獰笑愈發猙獰。

   不過當紫宵劍斜著朝下斬去的時候,他的表情卻又恢複到了平靜的狀態。

   “結束吧。”

   逐雲仿佛夢囈般的吐出幾個字。

   “砰。”

   時間又開始流動,之前妖獸嘈雜的咆哮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獸首分離落地的撞擊聲。

   上萬隻強大的妖獸在一瞬之間,全部首級分離倒在地上,衝天的血腥味冒著熱氣,融化了道場上空的雪花,像是下了一場小雨,而地麵上妖獸們流出的鮮血都朝著低窪的地方匯聚而去,竟然形成一跳熱騰騰的血溪。

   籠子中的眾人本不指望逐雲的,不過在閉眼祈禱的一瞬間,濃烈的腥氣卻嗆得眾人作嘔連連,睜開眼一看,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有的直接暈倒在籠子中,有的則大吐特吐起來。

   逐雲早已離開了這個血氣衝天的地方,不過他現在又後悔了,殺掉這麽多妖獸本不是他的意願,可是在施展出有黑氣加持的無塵之境之後,一股難以遏製的殺意卻席卷了他的理智,就好像你交給小孩子一顆糖卻叫他不要吃一樣,他毫不猶豫地揮下了紫宵劍,全然不顧之後的場麵有多麽的可怕。

   “梵天...你又開始了嗎...”

   逐雲確信,自己這一切變化都來源於梵天,因為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此時的感覺就與之前梵天要奪取他身體之前的感覺一模一樣。

   不過對於這種問題梵天向來沉默以對的,扔下逐雲一個人獨自煩惱。

   “你...是魔鬼!”

   半空中,迦樓羅鷹看著地麵上衝天的血氣目眥欲裂,說話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顫抖,再看向逐雲時,一雙鷹眼終於顯現出一絲恐懼。

   “哼,少說廢話,你們屠殺人族的時候難道不是魔鬼?”

   逐雲強忍著想嘔吐的感覺,把迦樓羅的話給賭了回去。

   “我們給了人族平等的機會,遵循的是勝者王敗者死,而不是單方麵的屠殺!”

   “平等?哈哈哈哈!”

   逐雲怒極反笑,竟然有人屠了如此多的城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說著平等。

   “你錯了!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麽東西是平等的!”逐雲朝著迦樓羅繼續咆哮著,好像能以此來減少自己屠殺上萬妖獸所帶來的心虛之感。

   “從來都是強者踐踏弱者!你們玩弄比你們弱小的人族,這沒錯,但是我也要踐踏比我弱小的你們!”

   好了,逐雲終於找到正當殺人的理由了。

   這也許就是逐雲心中深藏的魔鬼,他此刻沒有想起來,現在的做法早已與他最初苦苦堅持的“道”背道而馳了,是典型的以術禦心,而不是以心禦道。

   若是月櫻還在,必定要把他的頭給打出許多個包來。

   可惜現在的紫雲星,沒有月櫻、沒有長風、自然也沒有雪舞,所以沒有人能阻擋得了他,也沒有人能將他漸漸偏離的心境給帶回原處了。

   “魔鬼!你已經不是守護者了!”

   等待許久,迦樓羅召喚的同族終於到了,五道氣息分別從五個不同的方向出現,看來妖獸們侵蝕的區域還不止滄月國,恐怕鐵林和北辰也遭到了妖獸的襲擊。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狗屁守護者!”

   也許是守護者這個詞被提到太多次了,逐雲變得異常憤怒,紫宵劍黑光大盛朝著眼前的迦樓羅斬去。

   就在逐雲以為眼前的迦樓羅必死的時候,五道呼嘯著的巨影終於衝到了逐雲眼前。

   “噌”

   紫宵劍發出一聲被阻擋住的輕響。

   逐雲抬頭一看,之前隻有一對翼迦樓羅已經變成了一隻三翼六翅的大鳥,不止身形比之前增加了許多,羽毛也變得黑紅相間,胸前還覆著一片雕刻著圖案的重甲,輕輕煽動翅膀,龐大的妖力直接衝開了頭頂的天空,雲層被撥開,大雪也戛然而止,溫暖的陽光也從天空中灑下。

   “聖西爾?不,不是聖西爾。”

   也無怪逐雲看錯,因為眼前三翼六翅的大妖簡直和之前戰了十個月之久的迦樓羅妖王聖西爾一模一樣,甚至連氣息都十分相近,看到他的第一眼逐雲還真以為是聖西爾。

   不過當他仔細觀察之後發現眼前的迦樓羅妖王完全比不上聖西爾,不止妖力與聖西爾差了幾分,最關鍵的是他感受不到聖西爾出現時的那種驚人的壓迫力。

   簡而言之,就是逐雲沒有感覺到危險,他不認為這隻迦樓羅能給他帶來威脅。

   “轟!”

   迦樓羅喚出一把雷光閃爍的雷槍,稍一動作,便已刺到了逐雲胸前。

   “哼,竟然和聖西爾一樣都是些老把式。”

   當迦樓羅拿出雷槍的那一刻,逐雲就已經知道了他的下一步動作,所以提前離開了之前的位置,他剛一離開,雷槍果然如期而至。

   空了一槍,迦樓羅揮動翅膀,出現在了逐雲後下方,一道驚雷從下往上直衝逐雲而去,而逐雲似乎早已對這出其不意的一招已經十分熟悉了一般,紫宵劍迅速回擊,把這道驚雷打得粉碎。

   之後的交戰中,逐雲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之前與聖西爾一年的對戰,似乎都是為了今天而準備的,聖西爾若是沒有出現,而他以一年前的修為對戰眼前的迦樓羅的話,肯定必死無疑;所以他也更加懷疑聖西爾匆匆出現又匆匆消失的真正目的是什麽,而且自己斬殺的是他的同族,他竟然教自己斬殺他的同族?難道他們族群內發生了分裂?

   又熟練地躲過一次攻擊,逐雲終於思緒。

   “結束吧,你打不過我。”

   趁著迦樓羅再一次出擊,逐雲不再躲閃,而是捏住雷槍,朝前轟出一拳,正中迦樓羅胸前地重甲,他知道的,雖然有一塊重甲覆蓋,但那是迦樓羅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怎...怎麽會...”

   隨著胸甲破碎而開,迦樓羅一雙鷹眸不可思議地大睜著,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人類好像是與他對戰過千百次一樣,竟然能完全洞悉自己的每一擊攻擊。

   不過他也不必想明白了,因為紫宵劍已至。

   迦樓羅胸口破出了一個大洞,巨大的身影朝著地麵轟然墜去。

   “勝者生,敗者死,你自己說的。”

   睥睨著腳下的屍山血海,逐雲又開始抱怨了,抱怨自己為什麽那麽衝動,為什麽抑製不住自己的殺心...

   “梵天,我變成了我最討厭的你。”

   “可你殺人的時候明明覺得愉悅。”

   陰惻惻的聲音重新響起。

   米拉大吃一驚,沒想到西魔軍竟然連戰場上的主力都派來絞殺自己了,連忙拚勁最後的魔力,進入了“畫中”。

   隨後那位全身從頭到腳都覆蓋在重甲中的暗殿騎士一劍插入地上,“轟”的一聲,洶湧的起浪掀飛了許多樹木,將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而地麵上的大坑中也顯現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個刻著星辰圖案的巨大石板,隻是現在厚重的石板已經被暗殿騎士砸出了一個大洞,明亮的月光正好從洞中照射進去,可以隱約看到裏麵是一道階梯。

   “原來就是這裏...差點走過了。”

   在畫中,米拉捂著肩頭正潺潺流血的傷口,雖然劇痛的是肩膀,但是她知道自己受傷的遠不止肩膀,還有後背,從自己有些穿戴不穩的衣服可以推測出後背已經全被暗殿騎士帶起的風刃給切割了個血肉模糊,並且能感受到溫熱的鮮血正從腰部流向雙腿,後背反而絲毫的感覺,既感覺不到痛,也沒有其他的感覺,好像後背已經不是自己了一樣。

   這不是好的兆頭,這下隻能說明自己後背已經受傷嚴重了,如果再讓鮮血流一會兒的話,她知道她死定了。

   “你們這些家夥到底是要進去還有要走?”米拉無力的癱坐在畫中,這個與外界隔絕的地回讓外麵的人一點也看不到她,但卻可以讓她看到外麵的情況;現在外麵的騎士團和刺客法師們都已經匯集了過來,把附近給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她現在受了重傷,要跑的話怕是也跑不了多遠了。

   隻是眼前出現的地洞讓騎士團和法師們都起了興趣,除了外圍境界的人之外,全都圍在大坑周圍趁著月光朝下觀望著,但是沒有一個人下去,後麵跟來的指揮官們也聚在一起商量起來,但是好像也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沒辦法,本來指望這下家夥下去,自己就可以趁機逃走的,可沒想到這些家夥既不走也不進去,還把周圍給圍了起來,她隻好用單臂拿出了一罐透明的藍色藥劑喝了下去,然後又顫巍巍的拿出一些繃帶,把自己深可見骨的肩膀給簡單的包紮了起來,至於背上的傷口,她是不打算管了,她現在連轉頭都做不到,更別說包紮了。

   “法師的軀體為什麽總是那麽弱小...”

   趁著魔力藥劑發揮功效的時間裏,米拉又翻開了那本“預言之書”,開始溫習裏麵的儀式,看來她已經決定要進入墓穴了。

   “割破自己的手腕,讓鮮血鑄滿‘星盤’上的圖案,最後再注入魔力。”

   合上書,米拉閉上眼,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星盤’的位置,嗯...書上說它是承載大統帥的平台...也就是說等於是大統帥的棺槨?那隻需要找到大統帥的屍體就能找到星盤了...”

   “可是我沒有墓穴的地圖欸...”米拉歪著頭,金色的長發垂落下來,“不管了,再在這裏呆下去,我死定了,趁我現在還能堅持展開“畫”,進去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又等了一會兒之後,米拉掙紮著站起,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被眾騎士法師圍住的洞口,從畫中一躍而出,進入到了那個幽深的洞口之中;而洞外還在商論的眾人還在猶豫還不要進去看看。

   進入洞穴之後,腳下是一段繼續朝下的階梯,這個洞破碎的地方應該是階梯的中間,因為米拉朝後看去,可以看到上麵還有被泥土掩蓋的階梯,不過就算上麵還有階梯,但是墓穴的方向卻毫無疑問是朝下走的。

   腳下的階梯上沾滿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陳舊汙黑的東西,也許是泥土,也有可能是陳舊的血漬。

   深邃黑暗的通道朝下延伸著,時不時還從下麵衝上一股惡臭的風。

   不過米拉是感受不道黑暗和惡臭的,畫中的世界十分奇妙,你能在畫中看到外麵的東西,但是你觸碰不到外麵,也感受不到外麵,當然也不能對外麵產生影響,這是一副白色的畫,可以清晰看到外麵一切事務的線條輪廓,所以對她來說黑暗並沒有什麽影響,她隻需要看清楚通道中所有東西的線條就行了。

   米拉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噠噠噠”地下到了階梯底部,身後白色的畫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跡,不過米拉沒有在意,隻要事情做成了,所有付出的代價都不算什麽。

   下到通道底部之後,眼前是一個有些坍塌的朝前的寬大通道,兩側擺滿了金色的守護騎士雕像,有幾個雕像被頭頂落下的巨大石梁給砸得粉碎,從雕像斷開的切麵可以看到裏麵是一些腐朽的骨頭,看來書上寫的魔軍統帥的陵墓都有活人陪葬的傳說是真的。

   米拉有些害怕了,若不是還在畫中世界,她恐怕早已逃走了,看來之前那句“活人都不怕,難道會死人?”看來要被收回了。

   雖然米拉手上沾過許多人的鮮血,但是被殺死的人都是普通人,你是知道他能被打倒的,可是這墓穴中,這些身上還流轉著魔法波動的騎士,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突然動起來。

   人最害怕的還是未知的東西。

   不過事已至此,米拉怎會放棄?

   把金色的頭發拋到腦後,費盡力氣地攀過了幾道橫梗在通道中間的巨大石梁。

   這時米拉背後留下的血跡更多了,她自己也有些氣喘籲籲意識模糊了,但她還能堅持。

   走過寬大的通道,米拉看到了她這一生中所見到的最讓人驚駭的東西,眼前的這一幕讓她緊緊捂住嘴巴朝後退了幾步,原本有些迷離的眼神也頓時變得清醒起來。

   眼前是一個極為開闊的黑暗大廳,估計從中間穿都需要好一會兒,不過最讓米拉恐懼的不是寬闊的大廳,而是大廳中地麵上散亂的密密麻麻的屍體。

   這些屍體數量之多,甚至到了在寬闊的大廳上放一層已經放不下的程度,而是將數量驚人的屍體堆疊了起來,足足堆疊了三層之多!

   最令人驚懼的是這些屍體全都大張著嘴,嘴裏麵有一道青色的火焰正在微微晃動著,數以萬計的屍體口中的火焰匯聚在一起,像是組成了一道由死者亡靈匯聚而成的亡者之橋。

   看著這些麵容扭曲且微微發光的屍群,米拉被嚇呆了,這個以殘忍詭秘著稱的殺手,現在卻被如此景象嚇得說不出來。

   “米拉,你可是海薇安大公的女兒,是勇氣與榮耀的傳承者,你能行的你能行的你能行的...”在現在的時刻,米拉終於搬出了所有能增長自己勇氣的東西,即使是向來沒有給過她關愛的父親。

   在原地喘息了一陣,米拉終於鼓起勇氣,緊了緊黑色的長靴,免得走到半路的時候不小心脫落下來。

   不過正當米拉踏上屍體表麵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聲驚叫,這可把米拉嚇得半死,差點摔倒了屍體之上。

   等她回頭一看,發現原來是外麵的騎士和法師們也來到了這裏,同樣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輕。

   米拉知道自己的“畫”要堅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抱著肩膀邁開腳步小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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