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遼國大敗 終
  耶律木重怎麽處理,阿骨打很頭疼,放是絕對不可能的。然而,大遼戰神耶律木重在塞北諸族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五十年間為遼國四處征戰,其兵法、戰例和勇氣被女真上下傳頌。

   盡管知道沒可能,但阿骨打還是想嚐試收服。“耶律木重,降不降?”

   “阿骨打,你也有白發了,第一次見老夫時才十多歲吧,時間好快……”

   “投降?老夫要是投降,你阿骨打晚上能睡著覺?別來虛的,給老夫一個痛快的死法……”

   “我契丹欺壓爾族百年,但也教爾等耕種戰陣之法…算了,咳咳,沒意思了。你也是要當開國之主的人,臨了,告訴你一個塞北諸族世代相傳的隱秘吧,不過你自己也會很快知道。”阿骨打很不厭煩耶律木重的嘮叨,聽到這裏卻挑了挑眉。

   “這草原上啊,老林子裏,沙漠之中,有過很多強大的部族。匈奴,突厥,鮮卑,契丹,現在又有女真。”千年中強大一時的北方諸族被耶律木重一個個點名,宗弼等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可過不了多少年呢,就會消失地幹幹淨淨,唯獨被草原男兒視為懦弱的漢人一直生存,阿骨打不覺得奇怪嗎?”圍過來的女真高層不明覺厲,隻有少數幾人若有所思。

   完顏希尹離得有點遠,隻好踮起腳尖,側著腦袋,好聽清一些。隻聽木重繼續道:“於是啊,這些強盛起來的部族開始學習漢人,可不知缺了什麽,竟從沒成功過。不是學著學著丟了自家祖宗,就是沒了血性,被強大起來的其它部族消滅。”

   眼見大部分高層開始細思,耶律木重加快了語氣:“像我大遼,朝堂、民間甚至軍伍,事事師從大周,如今卻被僅僅數萬人丁的女真人打敗。需知道,我遼國百年前還無人可擋!”

   “阿骨打啊,我現在其它事情都放下了,可有一樣不是。我就是想知道知道,南麵的漢人老祖宗究竟給了他們什麽東西,讓他們代代相傳。阿骨打,你自稱天命之人,你知道嗎?”耶律木重盤腿坐在地上,一點沒有當俘虜的覺悟,周圍都是契丹老軍的屍體也毫不在意。

   “把韓民國叫來,快!”阿骨打有些心慌。作為天生的政治家,阿骨打敏感地意識到耶律木重所說非常重要,其重要性甚至超過這場戰鬥本身。

   完顏宗弼和暫時不受重視的完顏希尹眼神閃爍,牢牢記下了這個問題。

   觀戰的遼國青年已經四散,他們記住了結陣死戰和女真騎射不如契丹這兩個最寶貴的經驗,懷著刻骨的仇恨投入接下來的大戰。

   馬上入夜,女真高層擔心埋伏,不再追殺這些殘兵敗將,在戰場附近、小河的上遊紮營。挖雪取冰,燒水做飯,建立帳篷。

   遼國留下的物資堆積如山,至少兩年之內,女真不需再為物資發愁。

   韓民國疑惑中騎上馬,韁繩被一位女真武士拉住,馬兒狂奔。不知大汗這麽著急找自己幹什麽,難道要提前登基?可這環境…不吉利吧?

   途徑一片屍體遍布的戰場,韓民國看到幾個女真甲兵正殘忍折磨一位契丹老軍。聽他們的對話,好像說這位老軍是神箭手,殺了他們好些人什麽的。

   “哈哈,老子殺了十幾個真女真,夠本了,嘿嘿嘿…”盡管多次見識女真人的凶殘,但目睹這位老軍被砍掉四肢然後流血而死,韓民國還是心亂如麻。

   趕到現場,聽完耶律木重的問題,韓民國傻了眼。自己放到大周不過是舉人的水平,也就機智一點。這問題自己怎麽能回答,怎麽敢回答,我不是狀元啊兄台?

   該怎麽含混過去呢,難道要跟這些野蠻講教化,講三皇五帝和孔孟之言嗎?看著一些女真高層陰惻惻的目光,韓民國知道自己必須給出答案,至少要讓這些屠夫滿意才行。

   韓民國不經意間,看到耶律木重正對他笑,而且反複做一個小動作:摸腦袋,似在找東西。老奸巨猾的他心中一震,得到了提示。

   韓民國忽地跪下,虎了眾人一跳。“啟稟大汗,奴才才疏學淺,但也知漢人最重聖人之道。聖人之道禮法為重,國祚若想長久必守禮法。”

   “如今遼國已被我女真擊敗,女真勢不可擋。所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那大遼國主何德何能自稱皇帝,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聽韓民國的語氣,好像隨時會找天祚帝拚命。

   “聖人有言,名不正則言不順。臣不才,請大汗稱帝,以安長白山神!”韓民國說完便三拜九叩,頭磕得砰砰作響。

   在場的女真將軍和部族首領沒讀過書,被韓民國的之乎者也搞得頭疼不已,但最後一句很好懂啊!

   寂靜不過兩秒,澣也正咕囔“啥意思,沒聽懂啊…”之時,眾人已全部跪下。學著韓民國的樣子,這些高層在血汙滿地的地上磕頭。

   烏泱泱跪著一大群人,額頭都是一片鮮血,那叫一個誠心誠意。女真和附屬部族跪請阿骨打登基,誠意滿滿,以至於金史留下了“眾皆以頭搶地,血流如注”的記載。

   耶律木重的終極問題被扔到一邊,阿骨打的勸進大會開始,韓民國表現得尤為賣力。“右相數度勸進,以至暈厥。”

   阿骨打按照商量好的流程或者說套路,嚴詞拒絕了三次,然後被幾名親衛架到一處高地。阿骨打瘋狂地掙紮,口稱何德何能,但無濟於事。

   幾名親衛得到韓民國的示意,把自己的大汗按到一把黃金大椅子裏,當然沒人敢問怎會突然出現一把奢華大椅。然後阿乞買給阿骨打戴上皇冠,咳咳,皇冠的來曆當然也沒人敢問。

   其實按照韓民國的計劃,本應大戰結束後在中都加冕,更名正言順。但耶律木重的問題給女真高層帶來了困惑,幸好韓民國把問題引開,這才立一大功。

   對阿骨打來說,耶律木重的疑問在韓民國的口中,卻成了必須即位的理由。“名不正則言不順”,說得好!在全勝的戰場上成為皇帝,比阿骨打原來的設想還要完美!

   韓民國在阿骨打的心裏留下了“機智,忠心”的印象,但沒眼色的完顏澣也卻從此遭到打壓。

   耶律木重本想讓女真高層轉移視線,擱置遼國西都、提前攻擊大周更好,遼國好有更多喘息的時間。沒想卻看到了被稱遼國“老滑頭”的韓民國,耶律木重於是靈機一動,改變了計劃。

   按著耶律木重的提示,韓民國拿下勸進大功。韓民國身居高位,自然可以庇護亡國的契丹族民。聰明人隻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可完成交易。

   耶律木重飽餐一頓,整理儀容,然後被毒殺。這位契丹戰神臨死前看向韓民國,眼神意味深長。若女真驟亡,則必亡於此人!

   女真部族軍和遼國俘虜正開建營地,挖壕通溝。女真將領則三三兩兩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為啥大汗要讓三次,還要咱們磕頭磕出血?大汗承受天命,要上就上!”

   “瘋了!要叫陛下,那些都是漢官搞出來的,說是有啥講究……”

   “這麽一說,還真感覺有點講究,不懂。不過漢人的絲綢真是不錯,還有他們的女子,那滋味……”

   ……

   鉛筆,紙張,李響都很重視。

   鉛筆的改進工作由工匠營的一位泥瓦匠負責,大名甄老實。甄老實,聽名字就知道很老實。

   三月已滿,有些木訥的甄老實拿了樣品過來。

   木盒裏放著幾根發黃的、拇指粗細的“鉛筆”,李響拿起一根,在木板上寫下“我愛明月寨”五個大字。

   倒是能用,可這屎黃色和刷刷掉下的粉末是怎麽回事,他等著甄老實的解釋。

   甄老實冷汗流了下來,“小,小夫子,是這樣的。俺按著小夫子提供的法子,把每次的配方和法子用拚音記下,每次隻改一項,一下下地試。您要是不滿意,小老頭回去再改,再改。”

   看著能當自己爹的這位大叔緊張不已,李響不舒服的同時,心裏又有點心酸。這些天火氣有點大,容易傷人啊,李響自我反省。

   “甄叔,我沒怪您的意思。才三個月,做到這個地步不易,已經很難得了。”平穩了一下情緒,李響先安慰了這位老實人。

   然後才是提意見,“隻不過,我聽說你試驗時就怕浪費,不敢多用材料。真沒這個必要,殘次品蒙學也能將就著用,不浪費,你以後盡管放開了試。”

   最後是獎賞和建議,“按照一般情況,鉛筆小工坊你占二成分子,改天找個高層合股。你可以考慮和曽木匠的黑板工坊合並,畢竟黑板鉛筆是一體的。”

   盡管沒像其它匠頭拿到三成那麽多,但甄老實自知做得不好,心中十分感激。

   送走千恩萬謝的這位老實人,李響歎了口氣。自己養氣還是不夠,差點對這麽一位兢兢業業的工匠發火。

   沒有前人經驗,隻靠變量分析法、自有經驗和圖表,一點點鑽研。畢竟是新產品,甄老實能夠在三月內做出堪用的鉛筆,已經很難得。

   相同條件下,李響覺得自己不可能比甄老實做得好。聽說前些日子,這位老實人為了通過“驗收”,連夢話都是鉛筆長鉛筆短。

   即使是自己帶出來的研發團隊,也要多參與具體工作,才能消弭隔閡,李響在日記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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