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身份
  青炎不知此刻應該擺出什麽表情,短暫的失神後趕緊站起身來要行禮,但被身邊的王小景一把按住。

   後者一臉無奈的說道:“青炎,你我這些時日一直兄弟相稱,如果沒有外人在,便無需多禮,並且既然董兄他已經言明了,那我就直說了吧,我是當今南趙靈帝皇子——趙璟,封號吳王,比你年長一歲,王小景是我這次遠遊的化名。”頓了頓後,接著說道:“青炎兄弟,我阻止董兄不是為了別的,你也見到了前夜白樺林中的那些刺客,不明說出身份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知道的越少越好,還望不要見怪。”

   趙璟說完後,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青炎見趙璟如此灑脫,便也不再推辭坐了下來。董鐵仰天長笑道:“這才對嘛,自從遇到青炎兄弟後,咱們幾個人瞎起的名字讓我叫的是難受至極啊,現在終於能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了。”

   將一碗酒一飲而盡後,董鐵抹了抹嘴角繼續說道:“青炎兄弟,別聽趙璟這小子說的好聽,其實咱們皇帝一共有四個皇子,除了大皇子年幼夭折外,就屬他四皇子趙璟最不得勢,所以別看他身份高貴,其實那都是虛的。”

   趙璟聽後也是無奈一笑繼續喝著酒。

   青炎有些疑惑:“董兄的話是否有些危言聳聽了?不管怎麽說也是靈帝的四皇子,尊貴至極的吳王殿下,即使有些不得勢,也不見得如董兄口中所述吧。”

   “青炎兄弟你不在金陵所以有所不知,在他頭上的鄭王和沛王,哪一個都比他勢力大得多,雖然明麵上整個朝堂大臣對靈帝馬首是瞻,但奈何其年事已高身體欠佳,所以手底下那些文武大員當然要提前站隊了,但也不知怎的,百官中愣是沒有一個靠向趙璟的,除了有一座還算氣派的吳王府便是孤家寡人一個,真是邪了門了。”

   也許是喝的不過癮,董鐵舉棄碗換壇喝了一大口:“金陵城的權謀我不感興趣,來說說兄弟我把,我真名叫董歃,是嶺南王府世子,年紀長你三個月,我妹妹叫董昭,封號霓裳郡主,她比你小三歲,今年十六。這次遠遊本來計劃著隻有我兄妹二人,可趙璟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我和妹妹剛到湘州地界就被他堵個正著。”

   趙璟將酒碗用力放在了桌上,笑罵道:“你說嶺南王爺一世英名,怎麽就有你這個糊塗兒子,你和董昭兩人的這點小心思三個月前就已被嶺南王爺知曉了,那段時間我剛好替父皇到嶺南辦差,陰差陽錯得到了這個消息,所以才在湘州等你們。”

   “啥?我爹他知道這事兒?”董歃一臉震驚的說道,顯然不相信自己的精心謀劃,竟然早就不是秘密了,而且最不應該知曉的人還在第一時間就洞悉了自己的意圖。

   趙璟看到董歃如霜打的茄子般,心中覺得十分解氣,道:“雖然我不太清楚為何嶺南王爺他老人家為何沒有阻止你們,但以我的猜測,嶺南王雖然不及並肩王,但也絕對當得上英雄蓋世,估計他老人家既然知道你和董昭想出去闖蕩,索性就當做不知任由你們獨自曆練。”

   青炎聽完來龍去脈後,也點點頭:“吳王殿下...”還沒等青炎說完,董昭便打斷道:“都說了不必在乎這些虛禮,怎麽還一口一個吳王?那你還不如跪著與其對話來的恭敬,哼!矯情。”

   見董昭毫不掩飾的挖苦自己,青炎多少有些尷尬:“那我就逾越的叫璟兄吧,我認為如果真如璟兄所料,那嶺南王爺雖然明麵上不會派人護衛,但暗地裏絕對會布置好人手,不到真正的危難關頭絕對不會現身幫助。”

   趙璟含笑點了點頭道:“沒錯,嶺南王爺倘若真的有意曆練你們兄妹倆,那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輕易幹涉,但這曆練雖然是目的,可如果出了什麽意外,嶺南王爺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董歃在經過短暫的恍惚,又聽完青炎二人的分析過後,喃喃道:“枉我費盡心機謀劃幾月,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沒想到父王早已知曉,看來這次回去是少不了一頓揍了。”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那按照你們的意思,前夜在白樺林中,如果不沒有青炎兄弟舍命相救,我妹妹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對吧?”

   青炎和趙璟同時點了點頭。

   “看來青炎兄弟你這一劍算是白挨了,想想都替你疼的慌。”說完,董歃便舉起酒壇。可他剛想坐下,屁股下邊的椅子已經被身邊的董昭踹了出去,所以前者毫無防備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隻見董昭瞪著美目嬌叱道:“什麽叫那一劍白挨了?這些都是他倆的猜測,誰敢保證父王真的派人保護我們了,倘若他倆猜的是錯的,那夜要是沒有青炎,此刻你妹妹可就沒命坐在這了。”董歃從地上爬起來後陪笑道:“是是是,妹妹說的沒錯,青炎居功至偉,居功至偉。”

   “.....真是聽不得說青炎一點不好....”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董歃趕緊擺手道:“沒說什麽沒說什麽,我說青炎做的好,做的太好了。”隨後趕緊坐到青炎身邊摟著他的肩膀。趙璟也打著圓場道:“不錯,董昭說的不錯,這些都隻是我和青炎的猜測,倘若那夜沒有青炎的奮不顧身,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而且在青炎兄弟受傷後並沒有人現身相助,想來嶺南王爺是沒有派人暗地護衛了。”

   聽到趙璟的話,董昭麵色才有些好轉,輕哼一聲後便繼續跟阿呆玩了起來。

   青炎這時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道:“這些都是青炎應該做的,換作你們二人想必也會如此,但話說回來,董兄和董姑娘的事我現在大概清楚了,可正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璟兄你貴為皇子,怎麽也.....”

   “也什麽?青炎兄不會是想說,我堂堂靈帝四皇子,南趙吳王,怎麽如今像個流浪漢般雲遊四方?”趙璟打斷了青炎的話,自顧自的說道:“董兄弟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我這皇子身份聽起來尊貴至極,但在我自己看來還不如那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來的痛快。”

   青炎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沉默了下來。自己也知道,這宮廷皇室的勾心鬥角,隻會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血腥更加慘烈。青炎也不知怎麽地的,抬起手臂拍了拍趙璟的肩膀。

   趙璟幹了一碗酒後唏噓的講道:“我從記事起,身邊便有無數的下人奴才伺候左右,剛開始還覺得十分得意,可隨著年紀的增長,那些人的麵目讓我越來越厭惡,也越來越害怕,我知道,這些人表麵上對我畢恭畢敬,但其實他們都似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每日每夜的懸在我的頭頂,不知什麽時候會落下來。”

   說到此處,趙璟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正當我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清楚記得十歲那年的夏天,我正在禦花園無聊的看著湖麵,一個小男孩突然出現在我眼前,這讓我十分意外,雖然當時年紀不大,但整個太初宮中除了我自己便沒有年紀仿佛的男孩,所以就上前詢問他的身份,哪知他二話不說竟然將我撲倒,小拳頭如狂風鄹雨般向我打來。”

   趙璟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笑意,“我們兩人扭打了許久,也多虧之前我支開了下人,所幸沒人注意到我們,而後來都打累了,便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是這樣吧,董兄?”

   董歃聽到趙璟喊自己,一臉的難為情道:“你說這些幹什麽,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歸根結底還是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隻以為並肩王是皇室宗親,就以為隻要是皇室血脈便會如並肩王一般神勇,所以第一次見到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皇子,便想上去看看是誰厲害。”

   趙璟的笑意漸濃,“也許當時的你隻是單純的想跟我打一架,可你想不到,跟你打的這一架讓我敞開了心扉,也明白了世間不止皇宮內院的這些木偶傀儡,皇宮外還有跟我年歲相仿的有趣少年,所以,我便視你為人生中的摯友,更想去外麵的世界看一看。”

   “遠離宮廷權謀,遠離爾虞我詐,遠離皇室操戈,這些年來,我一直想遠離這些,所以金陵外的差事,我都懇請父皇交給我去辦。”趙璟說到此處突然一頓,語氣略帶悲慘:“可即使是這樣,即使我如此與世無爭,頭頂上皇子的枷鎖卻一直牢牢的跟隨著我,永遠擺脫不掉,白樺林那一夜讓我徹底懂得了這個道理。”

   聽到此處,青炎沒有太多的驚訝,有的隻是對趙璟的同情和無奈,就像自己當初在老張頭墳前說的,這亂世之中,又有誰能獨善其身,每個人都是入局者,想超脫這盤棋局是絕無可能,但想要左右棋局,又是難如登天,何況趙璟處在棋局中最凶險的漩渦當中。

   董歃感覺到氣氛有些凝重,端起酒壇道:“趙璟,就像你說的,那一架過後,我也把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什麽皇子,我也不是什麽世子,咱們兄弟相稱痛痛快快,我也知道勸不了你,隻希望你以後能當一個太平王爺,咱們一輩子把酒言歡。”

   趙璟也許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使勁揉了揉臉後笑著說道:“沒錯,這次遠遊不光暢快淋漓,而且有幸結識青炎兄弟,那夜青炎兄在白樺林的一席話,我至今都能一字不落的記住,現在思之都感動至極,就為這個,也得敬青炎兄一碗。”說完便把酒碗遞到身前。

   “等下。”

   董昭這個時候將阿呆放在腿上,拿了一個空碗倒滿酒後說道:“算本小姐一個。”

   青炎感受著三人的目光,舉起酒碗道:“諸位身份都是尊貴至極,但承蒙不棄與青炎同坐一桌,共飲美酒,那青炎便不再矯情,願我們友誼地久天長,幹!”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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