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淩霄
  青炎餘光發現,在那些碎屑下麵,竟然刻了一行行小篆,在玉台的光芒襯托下,美麗異常。

   上前一步,青炎蹲下身體用手輕輕撥開碎屑,那一行行小篆便顯露出了真容來。

   字跡筆畫甚細,入石確是極深,仿佛是用極鋒利的兵刃所劃成。

   初涉江湖,止至十載,均無一勝。遂臨無妄以觀滄海,是為五載。後攀昆侖以窺蒼穹,又為五載。幸悟一技,憑此劣學,殺盡仇寇,敗盡英雄,縱橫四海,天下已無敵手。

   看到此處,青炎心中一緊,這短短幾行字,已盡道出這絕代高手睥睨天下,傲世群雄的威風。

   可以想象,雖不知此人年紀何許時步入的江湖,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在前十年中與人交手從來沒有勝過一次。

   也許是高人指點,或者是萬念俱灰,先來到這個叫無妄的地方觀了五年的大海。後來又登上了昆侖悟得了一種武學。

   待重出江湖後,大殺四方,擊敗了武林中所有的高手。想來這十年苦修悟到的絕技,是何等的威力絕倫。

   青炎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看去。

   然不惑之際,天下間再無英雄可接一招一式,群雄束手。嗚呼!生平求一敵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惟隱居深穀,寥度餘生。

   !!!

   青炎此刻的嘴裏,足足可以塞下一個蘋果,可見其心中的震撼程度。

   本以為此人重出江湖時,已經是年紀不小,不然不可能悟到如此了得的武學。可看到這裏青炎才知,此人初入江湖時很可能跟自己現在這般大,並且到了四十歲的時候,天下英雄竟然無一人可接此人一招,當得是恐怖如斯!

   並且這最後兩句話透露出來的那種內心寂寞與蕭索,讓青炎也不由得有些黯然。

   他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最快樂的寂寞便是獨處,最寂寞的快樂卻是無敵。無敵於江湖,無敵於天下,無敵於世間。

   看來此人因為心中孤寂,隱居於此,最終致死也沒有入世,再走出這個山穀半步。

   可如此蓋世人物江湖上竟然沒有一絲的傳言,這顯然是不合理的,難道是這人臨死之際誇大其詞?

   青炎趕緊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不說整個三角洞穴建造的鬼斧神工,絕對不是常人可以做的。單說這刻在玉台上的字跡,如果武功平平之人刻於其上,字跡間絕對會有裂紋和瑕疵,但眼前的字跡入玉極深,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所以青炎更傾向於此人是個絕代高手。

   念及此處,青炎站起身來,整了整儀容鄭重的行了一禮,道:“前輩,恕晚輩孤陋寡聞,從無聽說江湖中跟您有關的任何事跡,今日得幸了解,雖不知您尊姓大名,但是您的經曆與成就,讓晚輩由衷欽佩,五體投地。”

   一直坐在枯骨邊的阿呆不複之前的安靜,它走了過來,拽了拽青炎的褲腳。

   青炎有些疑惑,不明白阿呆的舉動是何意。但阿呆一直拽著青炎的褲腳,小小的眼睛透露出的眼神十分嚴肅和堅定,照比於平時來說是天壤之別。

   又重重的向這具枯骨行了一禮後,便跟著阿呆走上了玉台。

   待繞到枯骨的身後時,發現竟然還刻了幾行字跡,但是卻不似枯骨前方的小篆,而是狂放不羈的狂草。

   青炎蹲下身子,仔細的觀察起來,費了好大勁後,才看懂寫的是什麽。

   雖無意再涉江湖,然仍望後人,得此武學,代吾會盡天下眾英豪!

   青炎的內心隨著這一行字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身體因激動而有些顫抖的看向接下來的字。

   所謂眾妙之門,謂之玄之又玄,以吾觀之,其則簡直又簡,無外乎六境爾。

   果然,這是枯骨生前留下來的絕世武學!看來自己真的是因禍得福,沒想到摔落進這隔絕於世的山穀中,竟然有如此奇遇。

   縱揆寰宇,竭覽山海。絕相超宗,亙古鼇倫。是為淩霄訣

   霸氣!

   扶搖一氣上昆侖,明鏡玄鑒琅闕嵐。鬥衝霄漢勢冥河,破恒斬魔不周山。此為淩霄訣總綱。

   總綱字數雖寥寥無幾,並且還有些晦澀,但青炎毫不在意,他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的文字,十分仔細謹慎,不敢錯過任何一字和筆畫。

   觀摩了良久後,青炎深呼吸一下,坐在了石板上思索起來。

   當仔仔細細反反複複的看了幾十遍後,已經確定這位高人生前所悟,就是這淩霄訣了。除了總綱外,淩霄訣一共分為六境。宣明台、正神陽、錦疏蓮、翁天鼓、通離真、駕淩霄。而且根據自己分析,所對應的分別是氣、神、皮、骨、精、勢六個層次,可謂高深莫測,玄詭非常。

   根據淩霄訣所述,此六境並非需要循序漸進修煉,而是如走馬燈般,每次修行要依次研習,不是一個境界修煉通透後在進入下一個境界,實在是古怪。

   在心中熟背所有口訣心法後,青炎深呼了一口氣,然後慢慢閉上了雙眼調整起自己的氣息。

   一炷香過後,青炎並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但也知自己根基尚淺也許還沒掌握這淩霄訣的法門。

   兩炷香,心境已經十分平靜,波瀾不驚,青炎仿佛置身於雲端之上,又仿佛看見了波濤洶湧的滄海,和屹立於天地間的巍峨大山。

   正當青炎沉浸在自己的意境當中時,卻突然如招雷擊般,身體劇烈的抖動,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一顆接一顆的滴落在石板之上。

   青炎不知為何自己的身體突然如此痛苦,他雙臂支撐著玉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此刻青炎痛苦的源頭是因為自己的小腹,也就是丹田氣海之處,其中如刀絞似灼燒,痛入骨髓。

   而之前法智臨終傳給他的那股暖流,再不複之前的銷聲匿跡,它像是受了極大刺激般,在氣海處形成了一個極速旋轉的漩渦,如臨大敵。

   那漩渦越轉越快,青炎的痛苦之情也是越來越強烈。

   青炎內心十分清楚,自己身體裏的異樣跟這淩霄訣絕對脫不了幹係,可即使不再運功後,那漩渦也根本沒有停滯的意思。

   就在此時,青炎的下顎處突然刺痛,一股陌生的力量從下顎開始衝撞自己的渾身經脈。雖然它不似自己氣海中的那股內力渾厚,但是速度卻是極快。

   青炎不知,此時那股陌生的力量從他的承漿穴開始,衝擊著他的任脈。其後又從他的長強穴向上衝擊著他的督脈,待反複衝擊幾十次後,又從雲門至少傷,懸厘至俠溪周而複始肆意衝擊著他的奇經八脈。

   沒過多久,這股霸道的陌生力量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在形成一定規模後在華蓋穴匯成一股,隨即如泰山壓頂般般直衝氣海!

   ‘轟’

   青炎感覺身體裏出現了一聲巨大的轟鳴,隨後兩耳失聰,雙目流血,控製不住的倒在玉台之上,模樣十分淒慘。

   再說回氣海之處,兩股迥異力量相遇後,它們一個莊嚴渾厚,一個霸道跋扈,俱是互不相讓。就這麽在青炎的氣海中鬥作一團,仿佛如天敵一般殺得是難解難分。

   可青炎如何承受得了它們在自己身體裏如此廝殺,早已經被折磨的七孔流血,臉色慘白。看此情形,如果再這般下去,青炎很可能氣海炸裂經脈寸斷而亡。

   但此刻,兩股力量殺的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沒有絲毫罷手的意思,並且戰場已經不局限於氣海,而是遍布了全身各處,四處經脈猶如被一把滾燙的尖刀反複刮過,其中滋味也隻有當事人才能體會。

   隨著它們在身體裏肆意纏鬥,青炎的各處骨節竟然發出了‘劈裏啪啦’如炒豆般的聲音,每當發出一個聲響,青炎的身體便如觸電般彈起,十分怪異恐怖!

   此時的青炎已經被它們折磨的倒在石板上不停的抽搐,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並且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殞命當場。

   奇怪的是,阿呆並沒有因為青炎的極度痛苦而起什麽波瀾,不光是坐在那裏怡然自得,並且還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把葉子嚼了起來。估計青炎要是看見它如此這般,真是烤了它的心都有了。

   當青炎已經不省人事的時候,他身體裏的兩股力量不知不覺間,速度慢慢降了下來,而後竟然在四處經脈神奇的合二為一,最後在氣海處重歸於平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玉台上氣息微弱的少年,昭示著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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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那處氣派宅院的大門外,一騎飛奔而來。在大門堪堪停下後,馬上之人也不顧馬匹是否拴好,三步並作一步快速進入宅院,宅門守衛之人看清來人麵目,並沒有阻攔,依然目不斜視警戒著四周。

   那人十分熟悉的在大宅中穿行著,即使宅府曲徑通幽,他也很快的來到了正堂前,此人整理了一下著裝後在門前單膝跪倒,朗聲道:“青竹幫離舵蝰蛇堂弟子郭怒有要事相稟。”

   “進來。”

   隨著堂中發出的命令,郭怒快步進入堂中,目不斜視徑直來到正首一人身前,再次單膝跪地,道:“小人郭怒參見舵主,稟舵主,昇牛堂傳來消息,五日前在鐵梨山外發現青炎,但昇牛堂副堂主張檢帶人追至鐵梨山後,失去了青炎的蹤跡。”

   ‘砰’

   一聲炸響,離舵堂主,也就是祝九聽到報告後,可謂怒發衝冠,一拳錘在了右側的紫檀木桌上,那價值不菲的桌子瞬間化為碎塊,讓人惋惜。

   可祝九此時顯然不會在意一張桌子的得失,他站起身來怒道:“你他娘的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昇牛堂副堂主帶著整個堂口的好手將人追到了鐵梨山,最後竟然給又跟丟了?”

   郭怒已經是將頭深深抵在地板上,不敢回話。暗想自己的舵主果然是青竹幫四大舵主中脾氣最為火爆的一位,這盛怒之下的氣勢,竟然讓自己的頭都不敢抬起。

   “給老子說!”

   郭怒見舵主動了真怒,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是,是的,回稟舵主,據昇牛堂傳來的消息,五日前昇牛堂副堂主帶人將青炎追至鐵梨山上後,本來已經穩操勝券,可青炎卻在最後一刻,從一處萬丈懸崖上跳了下去,不知所蹤。此刻昇牛堂副堂主已經召集整個堂口兄弟巡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

   祝九聽到回答後,堪堪壓抑住心中的怒氣,沉默良久才對著身邊王天慶說道:“王堂主,命令之前向荊州集結的弟子迅速趕往鐵梨山,你親至過去帶領他們搜山,記住,動作一定要仔細一定要快,即使那小王八羔子摔成了肉泥,你也要給老子裝壇裏捧回來。”

   王天慶後退兩步,對著祝九行了一禮後道:“舵主放心,天慶一定不負所托。”說完,便大踏步的離去。

   祝九強製壓抑著內心的怒氣,他實在沒料到昇牛堂死了堂主後竟然如此不爭氣,那青炎也不是什麽絕世高手,竟然能殺出重圍跳下了那該死的懸崖。如果他當真摔死了也就罷了,可倘若這小子玩一手金蟬脫殼,到時候想在尋到可就難上加難了。

   隨即對在座的幾個人命令道:“你們幾個迅速回到自己的堂口,集結好本堂人馬,隨時準備去荊州支援王天慶。”

   待祝九發號施令之後,郭怒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小道聲道:“稟、稟報舵主,小人還有一事沒有上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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