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無頭案,往昔情(68)
  柳聞風眉頭緊皺,麵前放著一摞厚厚的卷宗,俱是幾次案子的詳細記錄,查案關鍵在於細,不能有任何錯漏之處,當日從麻子蘇住處離開,立刻封鎖兩側街道,仔細查探,窗外出現的細微聲響,加上莫名的直覺,一切告訴自己當時凶手就站在窗外拐角處,靜靜的聽著,直到自己從窗戶躍出方才離開,仔細查證確是找不出任何線索,隻得回到府衙。

   凶手不僅殘忍狡猾,更是膽大心細,一般凶手犯案之後擔心被人看見必然選擇迅速離開,這人確是不同,躲在這裏洞察屋內所發生的一切,即便離開時動作同樣十分細微,足以看出必然是一個擅長隱藏行蹤的好手。

   簡單用過飯食,柳聞風心思完全放在案子上,黃知府十分識趣,命人做了飯菜親自送來,師爺將卷宗送到,厚厚一摞,完全是無頭屍案從發生到王三腿自殺之後的詳細記錄,柳聞風從第一件案子仔細查閱。

   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即便中間突生枝節,同樣沒有令凶手忌憚甚至改變計劃,若是換做普通人必然選擇逃跑或者躲避,他確是用手捂住女子鼻息,直到醉酒的華成離開,身形向前撿起那把遺落的彎刀,華成的每一個動作必然看在眼裏。

   打開仵作的記錄,隻見上寫,死者,女,死因,刀切斷頭顱,傷口整齊為一刀所致,死亡時間,二更至四更之間,五更時天已大亮,根據死者的體溫,地上的血跡,有經驗的仵作完全可以判斷出被害時間,若是四更被人殺死,地上的血跡不會變得那樣粘稠。

   柳聞風不由得抽出飛魚刀,刀光一閃,一個飛蟲恰好經過,頓時身首異處死於非命,隻是必然不必為這樣的事情背負任何罪責,一刀兩斷,身手必然不俗,柳聞風突然想到自己曾經遇到過一個用刀好手,所用刀法剛好完全符合這種特點,他的名字叫做邱端刀,所用的是一把斷刀,刀法同樣犀利,被邱斷刀擊中的人大多身體被刀鋒切開,邱斷刀雖非俠義之輩,還不至於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仵作檢驗的卷宗上記載女子私處有被侵犯痕跡頓時引起柳聞風興趣,按照常理必然是男子作案,隻是為何沒有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即便使用特殊手段同樣無法做到如此幹淨,沒有頭顱無法判斷死者身份,接著死去的小菊花、麻子蘇都是住在後街從事那種生意的女子,這個人會不會也是同樣身份,如果是又能說明什麽!

   柳聞風不由得想到曾經辦過的一個案子,一個孩童年幼時被繼母虐待,心裏埋下陰影,一次有人發現繼母被人殺死,身上臉上盡是被人毆打留下的痕跡,多半是以為家裏遭了賊,直到後來連續發生女子被人毆打致死的案子,仔細查證,終於將目光鎖定那個瘦弱不堪的少年身上。

   觸目驚心的一幕發生,所有人頓時驚呆,他的拳頭不停擊打在一名女子身上,沒打一次便會發出一聲近乎痛苦的尖叫,更加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尖叫聲確是從少年口中發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不停揮舞,必然是幼年時的陰影致使心裏極度扭曲。

   “你為什麽要殺她?”

   少年臉上露出笑意,“我是在做好事,不殺她隻會害了別人。”

   柳聞風搖頭道:“無論什麽原因殺人總是不對,更加觸犯刑法。”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名瑟瑟發抖的孩童身上,終於弄清一切,孩童臉上身上盡是淤青,多半是被繼母毆打淩辱,恰巧被少年看到,潛伏在心底的陰影徹底爆發,不顧一切撲上去死死掐住婦人脖頸,直到沒了氣息依然不停,拳頭猶如雨點一般落下發泄心中怨氣。

   殺人者無論任何理由畢竟得到法律的嚴懲。

   無頭屍案的凶手會不會同樣的原因,犯案的人理由大多相同,無外乎幾種,憤怒、貪婪、仇恨、嫉妒,憤怒令人難以自控,恰恰如同那名少年一般,一旦看到曾經怨恨的一幕,內心的憤怒頓時失去理智。

   柳聞風來回踱步,這起無頭屍案會不會是同樣的原因,凶徒對那些從事皮肉生意的女子有著特殊的恨意,恰恰猶如那名少年一樣,一旦見到某種特殊的情景便無法自控,隻能以殺人的方式來發泄,這是可怕的,一個有理智的凶手最是難纏,隻是一個完全喪失理智的凶手更加可怕,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在憤怒的屠刀之下。

   柳聞風仔細推敲無辜兩個字,用在這裏確是有失偏頗,李九指好賭成性,看到小菊花的銀子於是心生貪念,更是不惜將人殘忍殺死,王三腿同樣在場,兩個人更是與這件案子扯上關係,來到近前翻開小菊花的案子。

   傷口處血肉模糊,頭顱不見,頸骨處可見數道傷痕,身體被繩索綁住,嘴上塞有布塊,卷宗後麵寫著已結兩個字,同樣蓋有官府的印章,所有證據表明小菊花的死正是同樣死去的李九指所為,至於李九指為何而死自當別論。

   卷宗中未曾提到門前女子素娥看到的兩道身影,多半是被忽略,柳聞風拿起筆,‘根據本案目擊證人素娥陳訴,當時看到屋內有兩道身影,經查實為王三腿協同作案。’

   柳聞風目光停止,筆尖落在王三腿三個字中間,對於李九指柳聞風並未接觸,看到的不過是一具屍體,對於王三腿確是印象極深,尤其是當日兩人之間的對話,完全可以感受到王三腿內心的嫉妒,對物質追求的極度不滿,進而導致內心的扭曲,隻是一直選擇忍忍,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王三腿的蛻變,卷宗上記載,王三腿不過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因為腿有問題更是極少與人爭執,試問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能夠做到持刀殺人。

   一名錦衣衛道:“大人,要不要歇息一下。”

   柳聞風擺手道:“還有最後一點,查案要緊。”

   錦衣衛退到一旁,自然清楚這位新任錦衣衛千戶大人,平日裏看似吊兒郎當,一旦遇到案子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

   知府衙門門前的燈亮了,一盞接著一盞,隻是依然無法點亮漆黑的夜空,更加無法透出夜色照穿隱藏在黑暗中的種種邪惡,一頂轎子停下,簾子下來走下一人,正是漕運使李淼水,黃知府立刻命人準備一桌酒菜,兩人邊喝邊聊。

   李淼水道:“這次淼水可是特意前來恭喜大人破了無頭屍案。”

   黃知府道:“不想消息傳得這麽快。”

   李淼水笑道:“好事自然傳得越快越好,最好直接傳到京城那些大人們耳朵裏。”

   黃知府笑道:“到了這個年紀早已沒了當日的心勁,隻盼著過幾天安穩日子,倒是李大人少年得誌,朝中更是有人照應,理當再進一步才是。”

   李淼水笑道:“彼此彼此,漕運不比府衙,上麵官職調動頻繁,隻想著做好分內事,不出岔子也就罷了。”

   黃知府道:“好,為了這一句也要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李淼水放下酒杯道:“聽說京城那邊來了人?”

   黃知府笑道:“錦衣衛。”

   李淼水湊近道:“這些人可是不能招惹,朝廷之中四品以上大員被錦衣衛幾大案子拉下馬不下百人,黃兄可是要多加小心。”

   黃知府道:“他查的是凶手,我斷的是案子,井水不犯河水,黃某人更是自認問心無愧。”

   李淼水道:“好一個問心無愧,試問天下間能夠做到能有幾人,敬黃兄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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