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探江南,刀光現(17)
  洪天鏢局內父子間的對話為原本壓抑的氣氛增添了些許無奈,官者,本為民請命從事之職,不知何時起因為手中可以改變命運的東西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天,而百姓確成了草,一個高高在上令所有人仰視,而另一個確是任人踐踏。

   洪天華站在原地默不作聲,腦海裏始終浮現出“官”以及為官者那肥胖的身體還有那張充滿陰險的笑臉,臨行時的動作以及語言時刻提醒老局主,這件事絕對不能走漏風聲,不然即便是再好的前途同樣可以毀滅,因為他是官。

   這不是簡單的恐嚇,而是一種無法改變的事實,正因為如此更加令人覺得恐懼。

   鑼聲敲響三下,已經到了三更天,夜黑得有些嚇人,咚咚咚,那是手指敲擊門板發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入夜三更天!”

   “順利把門還!”

   兩邊傳出聲音,暗號對上,滋的一聲,那是火折點燃火把發出的聲響,夜頓時亮了起來,門輕輕被人推開,接著火把的光芒隱約可以看清洪老局主的身影,老局主身後十幾名鏢師早已準備妥當,後門一開,推進三輛大車,每輛大車各有四人護送,身上帶著家夥,眼睛不停在眾鏢師身上掃視,這種舉動弄得人有些不自在。

   大車停穩,一人上前,應該是護送之中的頭領,並不搭話交給老局主一張紙條,老局主打開看過拿過火把點燃,火舌伸出紙條很快變成灰燼,頭領點頭帶領眾人離去,一名鏢師上前用力一拉後門關閉,彎身拿起立在一旁厚重的木栓插好。

   老局主揮手,眾鏢師上前將貨物搬運到早已準備好的鏢車上,隻見兩名壯漢抬著一個箱子尚且十分吃力,可見裏麵所裝的東西必然十分沉重,搬運完畢捆上繩索,老局主交代下去,隻等天光大亮出門行鏢。

   月光灑下照在鏢車上,幾口大箱子上麵貼著封條,這種封條十分講究,上麵寫有鏢局的名字以及日期,這樣做的目的便是保證在貨物到達之前沒有任何人動過箱子,一旦動過封條必然損壞,不遠處站著幾名鏢師,手持長槍彎刀,走鏢雖然不似一般的武林仇殺,不過依然是刀口上舔血的買賣,需要應對的主要是沿途打家劫舍的山賊、土匪,好在大多經過打點,除非是尋仇不然絕對不會難為這些人。

   洪天華伸了一個懶腰從床上坐起,外麵已是大亮,昨晚睡得有些晚,所以起得有些遲,一抖身從床上跳下,推開門,院子裏靜悄悄,走出去不到十步正好看到管家洪伯,手裏拎著掃地用的掃帚快步走來。

   “洪伯,怎麽不見其他人?”

   洪伯笑道:“少局主,今天老局主帶著眾人出門了!”

   洪天華一拍腦袋道:“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明明想一起和父親走鏢,不想確是睡過了頭誤了事!”

   洪伯笑道:“老爺交代了,少爺安心等候就是!”說完拎著掃帚離開。

   洪天華看著洪伯離去的背影,依然可以清晰記得小時候騎在洪伯的肩頭上玩耍的情景,如今十幾年過去,洪伯老了,父親老了,洪天鏢局的以後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梳洗完畢吃過早飯,來到後院練了一趟刀法,這是洪家祖傳的刀法,雖然稱不上精湛,畢竟是祖上傳下來一直延續下去。

   一天過去,二天過去……十天過去,沒有任何音訊,洪天華每天打理鏢局事物,多半是一些小事,賬務方麵自然有洪伯等人處理。

   十五天過後的夜裏,洪天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尚未睡熟,猛然聽見聲響,嘎吱,那是門被人推開發出的聲音。

   “誰!”洪天華猛然驚醒抬頭問了一句,手迅疾摸向枕旁。

   一道黑影竄入洪天華房間,“天華,是我!”洪天華眼見有人進入剛要出刀,刀就放在枕頭位置,從聽到聲響的那一刻起已經攥在手裏。

   “爹,你回來了!”

   “不要多問,快走,走的越遠越好!”

   洪天華終於看清父親的樣子,身上衣衫破爛,上麵帶著血跡,雙眼之中盡是驚恐,說話時依然不時的回頭張望。

   “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鏢丟了,那些人不會放過咱們,快走,以後隱姓埋名,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想著報仇,爹隻想你好好活下去。”

   “不,我不走,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快走!”老局主催促道,手臂上滲出血跡,那柄寬刃大刀上麵盡是血跡。

   話音剛落,院子裏亮了起來,那不是火把所應有的光亮,同時伴隨著人的慘叫聲。

   “來的好快,天華,走,聽爹的,保住我洪家血脈!”

   老局主一腳踢開房門抖刀衝出,洪天華持刀緊隨其後,院子裏柴草被點燃,發出一陣陣濃煙,門窗同樣受到波及,在火光下終於看清院子裏發生的一切,數不盡的黑衣人手持利刃衝進鏢局,手中彎刀閃著寒光見人就殺,地上倒著十幾具屍體,其中大多是鏢局裏的丫環、雜役,鏢局內的鏢師與黑衣人戰在一處,怎奈人數上吃了大虧,沿途趕回氣力不足,一聲慘叫,一名鏢師身首異處。

   “一個不留!”

   “快走!”老局主說完揮刀攻向三名黑衣人,三人正在圍攻一名鏢師,鏢師身上傷痕累累依然舞動手中長槍力戰三人,刀光一閃,一名黑衣人倒下,老局主刀法展開猶如猛虎下山,鏢師頓時壓力大減,鐵槍一擺正好刺中黑衣人喉嚨,鏢師臉上露出欣喜。

   “小心!”老局主砍倒一人,正好看到兩名黑衣人從身後攻向鏢師急忙出言提醒,還是慢了一分,一把彎刀砍中鏢師脖頸,鏢師慘叫一聲,用盡最後的力氣回身出槍,槍刺中黑衣人胸膛,兩人同時倒地。

   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是否同樣存在著一種必然的聯係,不是仇恨而是最終的死亡,鏢師倒地,血順著身體流出,槍依然緊緊攥在手裏,槍的那一頭刺進對手的胸膛。

   那是怎樣的淒慘可以形容,幾乎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鏢師人數越來越少,至於家眷隻能四處奔走,依然無法逃脫黑衣人的冷漠,黑衣人占據絕對的優勢,三名黑衣人圍攻老局主,一刀劈向背後,洪天華飛身迎上,刀背接住向上一挑,刀勢順勢向前一遞,噗地一聲,刀尖刺中黑衣人心髒,血瞬間將衣衫打濕,血噴到自己臉上,帶著原本應該有的溫度。

   洪天華有些茫然,曾經無數次幻想著自己的尖刀刺中對手的胸膛,那將是怎樣的自豪,隻是為何會是這樣的恐懼,刀尖瞬間奪去別人的生命,來不及去懺悔,黑衣人洶湧襲來,老局主擊退一人就勢向後一滾開,手中彎刀刺出,洪天華驚醒,對手的刀距離自己的頭頂不過三寸,如果不是父親及時出手,躺在這裏的將會是自己。

   “走!”老局主擊殺一人,眼見黑衣人越圍越多,想要安全衝出去已經很難,更是擔心愛子有事,從此洪家徹底絕後,忍住傷痛怒吼一聲再次攻出,正是門口方向,那裏聚集四名黑衣人,手持利刃看著院子裏的一切,他們的職責便是守住院門欣賞這場屠殺。

   老局主心中清楚,隻有奪下院門方能保住愛子天華的性命,舍棄身後的對手直奔院門處衝去,洪天華緊隨其後。

   “一個不留。”這不僅是一種處事的方式更是來自於地獄的命令,守住門口的四名黑衣人紛紛抽刀迎上,從出手來看功夫遠遠要在院子裏的黑衣人之上,洪家父子命運如何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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