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28
  著眉道,“誰都知道懸鏡使不是好惹的,與其費那麽大的心力去對付夏冬姐,還不如當初拚命阻止住原告進京呢。

  如果一開始就派今天這種級別的殺手去追殺胡公胡婆,他們哪裏還有命逃進江左地界……如今禦狀也呈上去了,懸鏡使也奉密旨行動了,才有人急著想要滅口,這不是舍易求難嗎?”

  “說不定慶國公一開始並不知道呢……”言豫津想了想道,“濱洲那邊的人可能以為自己能想辦法處理好,該通知的人也沒通知,沒想到被我們中途插手幫忙,讓原告順利進京告了禦狀。

  被牽扯進去的人這才有些著慌……”

  蕭景睿搖了搖頭道:“如果慶國公一開始並不知情,那大不了也就是個縱容親族的罪名,何至於為這個追殺懸鏡使呢?”

  “也許夏冬姐在濱州查到了別的,也許追殺她的人根本與慶國公無關,也許她那個脾氣出門就添了新仇家,”言豫津聳聳肩道,“可能性太多了,我不愛琢磨這些,挺煩的,讓夏冬姐自己去操心好了,等她查清楚了,我們直接去問答案好了,省得在這兒胡猜亂想的。”

  “啊!”蕭景睿突然驚呼了一聲,言豫津嚇了一跳,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夏冬象扔一條死狗一樣把那殺手軟綿綿的身體丟在了地上,從懷裏摸出一條絲巾擦手,兩道彎如新月的眉毛攢在一起。

  “怎麽了?”言豫津問道。

  蕭景睿神色有些凝肅,慢慢答了兩個字:“死了。”

  “小睿眼力不錯,”夏冬斜斜地飛來了一個眼神,“的確死了。

  真是可惜,白費了我這麽多手腳來捉他,沒想到他嘴唇下方也塗了巨毒,伸長舌頭一舔就死了,怪惡心的,他也不怕自己不想死的時候一不小心給舔著了……”

  “那問出什麽沒有?”言豫津走近了幾步,看了看地上那青腫可怖的死屍麵容,很快就把視線挪到了一邊,“他好歹是個領頭人,嘴裏總有些線索的。”

  “他隻說了四個字……”夏冬麵無表情地道,“沒有結束。”

  “什麽意思?”

  “就是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的意思。”夏冬飛起一腳將屍體一踢數丈遠,罵了一句,“媽的,還用他來告訴我沒有結束,這一路招惹我,就算他們想結束我還不想呢!”

  “夏冬姐姐……”言豫津擦著冷汗,“你是女人,不可以罵粗話,太不文雅了……”

  “喲,”夏冬婉轉嬌笑著湊過來,眉梢眼角盡是魅惑風情,“小言公子長大了,知道什麽是女人了,過來告訴姐姐,女人都是怎麽跟你說話的?”

  言豫津連退數步躲到了蕭景睿的身後,不知有多後悔自己嘴快,賠笑著道:“也沒有啦,我們夏冬姐姐美貌聰明又能幹,是大梁國最了不起的女人呢。”

  夏冬連連冷笑了幾聲,道:“我哪裏算最了不起的,聽說最了不起的女人終於要招親了?現在情況如何,招到沒有?”

  言豫津一時非常訝異,看看蕭景睿,他的表情也同樣吃驚。

  其實自從離開樹人院後,兩人就不常有機會與夏冬見麵了,所以並不知道她對霓凰郡主有什麽看法。

  但無論如何,霓凰貴為郡主,品行高潔眾所周知,夏冬身為懸鏡使,也算職屬朝臣,實在不宜用如此嘲弄的語氣來談她。

  “怎麽,夏冬姐不喜歡霓凰郡主嗎?”蕭景睿忍不住問道。

  “論不到我來說喜不喜歡吧?”夏冬的語氣依然冷硬,但不知什麽,聽著卻讓人感覺有些淒清哀傷,“她是個奇女子,早該嫁了。

  十年前我到她營中助陣時就跟她說過,隻要她嫁了人,我便認她是個好朋友。”

  兩人越聽越糊塗,簡直不知道夏冬對霓凰郡主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呆了好半天,言豫津才低聲問道:“那夏冬姐的意思是,郡主一日不嫁,你便一日不認她當好朋友?”

  “沒錯。”

  “這是為什麽啊?難道女人之間交朋友,是要看她出不出嫁的?”

  夏冬目光如冰,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太小,很多事情你們不知道。

  反正也與你們無關,別再問了。”

  “我們太小?”言豫津叫嚷起來,“郡主才比我們大幾歲啊?”

  “變故往往發生在轉眼之間,有時候一年就可以成為一世,”夏冬平視著前方,麵頰有些蒼白,幾縷發絲沾在脖頸之間,雖然神情未改,但整個人卻突然增了幾分柔弱之感,“當年的事其實她也不算太清楚,隻不過她是當事人,所以掙脫不開。

  可你們不同……你們完全處於局外,過去的事就象被大雪封住的深山,無關的外人是很難再進去的,你們又何必僅僅因為好奇而去追究呢?”

  蕭言二人麵麵相覷,仍然是有聽沒有懂,可是人家已經說了別再問,就不好再窮追不舍。

  更何況麵前站著的人是樹人院女魔頭,本來就不太敢放肆的。

  “你們還沒說呢,郡主到底選了什麽樣的夫婿?”夏冬甩了甩頭,刺目的白發在青絲中一閃,好象甩開了剛剛漫過心頭的回憶,“這樣大規模的比武,總能挑幾個不錯的人出來吧?”

  “尚未確定,明天還有場文試。”言豫津歎息道,“可是還要跟霓凰郡主比武呢,輸了就沒指望了。

  我看入選的幾個人中沒有一個是她對手的,也沒發現她對誰特別喜歡,看來這次她是不打算嫁了。”

  夏冬唇角微翹,取笑道:“瞧你這樣子,還有些不服氣吧?”

  “本來就是嘛,”言豫津仰起下巴,“我有什麽不好,為什麽她不認真考慮一下?”

  “你其實是很好的……”難得夏冬竟然沒有潑他冷水,“不過對霓凰而言,你到底小了一點,她已是獨當一麵的軍事統帥,眼睛裏大概也隻看得上比她還要成熟的人的吧。”

  言豫津很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酸溜溜地感慨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喂,”蕭景睿哭笑不得地踢了他一腳,“別亂念啊,你說誰老了?”

  “啊啊啊,”言豫津趕緊捂住嘴,“說錯了說錯了,該打。

  不過我的意思你們明白的,就是遺憾自己沒有早生幾年嘛……如果我現在跟蘇兄一般年紀,郡主也不會隻拿我當小兄弟一般對待啊……”

  “你別扯上蘇兄,”蕭景睿瞪了他一眼,“蘇兄比你成熟穩重的地方又何止年齡而已?”

  “是,在你眼裏當然誰都比不上蘇兄啦。

  不過他對郡主到底是什麽想法,郡主對他除了欣賞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意思,這我就看不出來了……”言豫津本來還想順便感歎一下今天武英殿上的事,想起夏冬是駕前懸鏡使,這件事情涉及了到宮闈,何況梅長蘇一直不肯多做解釋,隻說明天自然會有消息流傳出來給大家知道,想來有些隱密牽扯在裏麵,所以還是不說為好。

  “你別胡扯亂想了,”蕭景睿畢竟是把梅長蘇當成知心兄長一般敬愛的,既不願意任何人在背後議論他,也擔心言豫津說的高興,把今天皇帝離開之後的事情也說了出來,給梅長蘇增添無謂的麻煩,所以立即截住他的話頭道:“夏冬姐剛回來,你說些正經的,把十個候選者的資料講一下不好吧?”

  “我對什麽鐵定出局的候選者不感興趣,”夏冬淡淡道,“倒是這個蘇兄讓人注意。

  我在草地上躺著的時候就聽你們兩個嘰嘰咕咕不停地談他,好象是個人物似的。

  怎麽,此人是不是有幾分才氣,所以懷著野心到京城來準備追名逐利的?”

  “蘇兄不是這種人!”蕭景睿大不高興,“夏冬姐又不認識他,怎麽能妄下斷言。”

  “看來你很敬重他嘛,”夏冬的眸色中掠過一抹寒意,“不認識怎麽了?我會去認識認識他的。

  什麽太子譽王都爭相延攬,身價倒是擺得比霓凰郡主還要高的樣子。

  有這種人物出現在京城,身為懸鏡使怎麽能不好好了解一下呢。”

  蕭景睿與言豫津緊張地對看了幾眼,用眼神大略溝通了一下,最後是國舅公子上前一步,正色道:“夏冬姐既然提到了,我們也要解釋一下。

  剛才你聽到的對話大多是我們的臆測,有些還是跟朋友鬧了別扭,不高興時的賭氣之言。

  蘇兄是我們二人的朋友,入京後也並無任何不軌的行為,請夏冬姐不要因為聽了些閑話就對他有所偏見……”

  “放心,”夏冬看著麵前兩個年輕人正經的表情,不由一笑,“自然要先查的。

  我們也不會什麽捕風捉影的事情都在皇上耳邊說,當懸鏡使是傳流言的人麽?”

  這個回答聽起來當然還是不能讓人滿意,但若是再強行多言,隻怕更會增加夏冬對梅長蘇的興趣,何況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讓人家聽去了,隻能怪自己警覺不夠,也不能怪人家聽者多心。

  “看來今天是不會再有不速之客造訪了,”夏冬將兩人的神情看在眼裏,卻並不在意的樣子,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一起進城吧。

  小言的馬給我騎,你們兩個騎小睿的馬吧。”

  “啊,”言豫津叫苦道,“我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個馬上……”

  “過來跟我一起騎也行啊,”夏冬輕飄飄地笑道,“誰來?”

  兩個年輕人臉一白,同時使勁搖頭。

  “那就隻好委屈你們了。

  小睿,快牽馬過來。”

  蕭景睿聽話地將正低頭自在吃草的坐騎牽來,一麵將馬韁遞過去,一麵低聲道:“夏冬姐,要不要先裹一下你的傷口?好象有些滲血出來……”

  “到底還是你體貼細心,”夏冬微微一笑,“不妨事,進城後再徹底處理吧。”

  “夏冬姐真的受傷了?”言豫津關切地伸過腦袋來,“傷在哪裏?”

  夏冬伸指彈了彈他的額角:“臭小子,你才知道啊?這些殺手不是省油的燈,再說不真的見些血給他們看,哪有那麽容易就引得出這個縮頭縮腦的死人?”

  蕭景睿看了一眼數丈外的那具屍體,皺眉道:“這個人不管了麽?”

  “一個不會再開口的死人,不過就象是被主人丟棄的一柄廢刀一樣,撿來做什麽?”夏冬語氣煞是冷酷,“回去讓京兆尹府派人拖去埋了就是,擺在這兒也夠煩人的。”

  “也隻能這樣了,殺手的身上一定很幹淨,大概是查不出什麽線索的。

  我們還是走吧。”言豫津扳著馬鞍,翻身而上,蕭景睿也跟著跳上馬,坐在了他的身後,他樂得把馬韁朝後一丟,什麽都不管。

  “喂,沒骨頭啊,你倒靠得舒服呢。”蕭景睿笑罵了一句,倒也沒太計較。

  此時日腳已是西斜,微微的馬嘶聲中,三人兩騎拖著長長的影子,直奔王都城門而去。

  第三十五章 夏冬

  正如梅長蘇所說的,不過一天功夫,越貴妃被黜降,太子被罰閉門思過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朝野。

  由於中書省宣布此事件時用語過於模糊,隻有“違逆聖意,侍上不恭”八個字,反而惹得流言紛紛,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接連出爐,充分體現出了人的想象力真是可以無限擴展。

  有人說有一個皇帝新寵的宮嬪,被貴妃無故杖殺了;有人說貴妃多言多語幹涉太子處理朝務,因此惹惱了聖顏;也有人說貴妃在內院行巫蠱之事,被皇後捉了個正著;甚至還有人說是因為貴妃新養小犬未經調教,竟然咬了皇帝的龍爪……

  越是與此事毫無幹係什麽都不知道的人,越是在背後悄悄議論猜想得十分起勁兒,偏偏是那些牽涉在內或大約知道些風聲的人噤若寒蟬,人前人後都不發一言一語。

  蕭景睿和言豫津因為當時就在武英殿中目睹了梅長蘇的安排,大約猜到了事情與霓凰郡主有關,但具體的過程如何他們也不清楚,不過這兩個都是知趣的聰明人,並沒有隨後追問。

  次日的所謂文試未曾因這個事件而取消或推遲,但無論是對參選者而言,還是對主辦方而言,這場聲勢浩大的選婿大會至此已完全變成了一塊雞肋。

  大家都對霓凰郡主撲朔迷離的心思捉摸不透。

  如果說她從一開始就無意用這種方式選婿,她本來可以不答應皇帝舉行這場選拔的;但如果說她確確實實動了女兒情腸,希望能在這濟濟青年英傑中擇優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