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不可信
  靖雲蒻曉得北逸繁向來是個沒分寸的人,自打墨厲宸還在宮中時他便要強行送自己回宣王府,那時她便曉得這個人的品性了。但縱然再是不喜北逸繁,她並非是那等白眼狼,心裏也清楚,自己能在京中平安無事也多虧了北逸繁。

  先前北逸繁同自己解釋,繼任登基一事有很大的原因之一是想要庇佑自己。當時她衝昏了頭腦,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一心隻覺得北逸繁又在蒙騙自己。

  但現下細細想來,北逸繁是二皇子的時候的確諸事不便,處處受當時的皇後馮秋月和公主北逸冰所限製,成為新帝後也的確能同她們分庭抗禮一二了。

  北逸軒笑了一聲,那笑聲裏不明的意味太多了,靖雲蒻分辨不出,然後就聽見他不緊不慢道:“你讓我如何不安?那日下午我匆匆進宮赴麵,夜裏便帶兵出征了,那日馮秋月的意思我早就看明白了,三皇兄身患腿疾,她不把三皇兄放在眼裏;於她而言我是眼中釘肉中刺,留在京中就是一個禍害,妨礙她迫不及待扶北逸繁上位,我曉得你對他無意,但是他呢?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幾番示好,現下稱帝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吧?”

  “北逸繁的確幫了我很多,你不在京中的時候我沒有一天是過得開心的,起初是長公主,然後是呼和浩,再然後是……三皇子。”靖雲蒻認真解釋,不想讓北逸軒平白誤會,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受了拶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指頭,當初的痛楚是刻骨銘心的,她現下想來都覺得指頭在隱隱發麻,於是沒再往下說更具體的了。

  拶刑一事是靈沫不敢聲張,從一開始便不曾告知北逸軒,他也並不知情,隻當是北逸冰小家子氣又刁難了她,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索性也就沒有多問。

  但三皇子……北逸軒沒能明白她的意思,問:“三皇兄?他怎麽了?”

  靖雲蒻看向他的眼睛,有些遲疑道:“呼和浩曾私下去過京都,他圖謀不軌命人在宣王府監視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同二皇子商量計策的時候對他有所隱瞞,再往後我就察覺到監視的人又多了一批,是三皇子的人。”

  她並不想當兄弟兩人之間的惡人,起先因著北逸軒的緣故,她還頗有些信任三皇子,但自從那件事後,她便沒法子再信任北逸楓了,麵上瞧著倒是人畜無害,可背地裏若不是北逸繁提醒自己,指不定至今還蒙在鼓裏。

  北逸軒頓了兩秒,忽然反問:“那你怎麽知道那一定就是三皇兄的人?”

  “是二皇子告訴我的。”靖雲蒻咬唇,看北逸軒的態度那顯然就是不甚相信這話了,她解釋得艱澀,“北逸繁說,他曾接觸過呼和浩,曉得他們身上慣有異香,呼和浩的確派人監視過我,但不同的是,北逸繁確信的告訴我,其中也有三皇子的人,所以……”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北逸軒便一下子站起身來,甩袖負手而立,聲音沉了沉:“北逸繁說的話你也能信?我不信三皇兄是那樣的人,也不信北逸繁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他在京中的確對你照應有加,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空口說出的話就值得你信任,當然,更不值得我信任。”

  靖雲蒻沉默著,沒有再往下接話了。她知道北逸軒很看重這個三皇兄,當年北逸楓戰敗被擄慘遭非人對待,也是北逸軒親自將他這條命撿了回來,打心底裏敬重的兄長於他而言比一個隻談結盟的二皇子要好得太多。

  既然如此,她也不便再說些什麽了。有些事情,自己心裏清楚明白就留夠了。

  半晌,北逸軒察覺靖雲蒻不再說話了,才意識到方才那話有些過火。

  這話擱誰聽都不自在,北逸繁幫了她很多,她現下信任對方也是應該的,他說出那樣的話是不信任北逸繁,但毫不例外也是不信任靖雲蒻說出的這話。

  他略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想賣個好,剛張了口,便止住了。

  外頭有個士兵忽然一下子掀開帳篷的簾子,神情很是焦慮,他一見到北逸軒便單膝跪倒在地,恭敬抱拳。

  見他這個樣子,北逸軒也曉得定然是出了什麽事,方才想要同靖雲蒻說的那些話咽進嗓中,轉頭正色問:“怎麽一回事?”

  “回將軍的話,前方忽然傳來急報,戎夷大肆進攻,趁我方不注意乘勝追擊,連連攻下附近的邊陲小鎮,試圖占領城池!附近的百姓已經緊急撤散了,但事態仍然不容樂觀。”

  聞言,北逸軒擰起眉來,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麽,幾秒後他又彎下腰來,從案桌的暗閣裏摸出一份卷軸來,然後攤平放在桌上,神情愈發凝重。

  這是我方布防圖,那傳話的士兵見北逸軒拿了出來,快步上前兩步,站在桌旁的一側,順手拿了支毛筆在圖上勾畫。

  “我們的人偵查過了,戎夷人走的是這一條路,這裏。”士兵的臉色也很難看,拿筆在布防圖上細細圈點勾畫著,“他們沒走明麵上的大路,反而繞著山路而行,那裏地勢崎嶇,易守難攻,不像平廣的地帶,咱們的人沒有辦法完全得知對方的人有多少,敵暗我明。”

  北逸軒順著士兵畫出來的路線拿指頭在圖紙上仔細臨摹,忽然,他指尖一頓,抬起頭來盯著士兵,篤定道:“他們已經掌握了我方布防圖。”

  “什麽?那咱們軍中豈不是有內奸!那將軍,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那士兵也是個穩重的,他自己的猜測被北逸軒篤定確信,隻驚詫了那麽一瞬間他便很快恢複鎮靜,將思緒投入下一場戰事中。

  北逸軒點了點頭,又頷首把視線移回圖紙上,冷靜道:“先前大家都心照不宣認為接下來的一場戰是硬戰,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的布防真的被敵方所掌握,而我們先前拿到的戎夷布防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他們在我們之前及時調整完大部分的陣地,我們已經陷入劣勢的局麵……所以,唯一的辦法隻有硬碰硬,一邊打一邊調整。切記,這一回誰都不可信。”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