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塵事
  薛曜的視線落在樓上緊閉的房門外,他從被媽媽帶入薛家的那一天開始,就對這個姐姐無比熱愛,小時候以為是單純的喜歡,可長大之後,看不到薛露會想她,見她對別人都可以很盡心盡力付出一切的架勢也嫉妒得發狂,想讓她也這麽對自己。然而因為媽媽的關係,也因為薛父對這個女兒並不甚在意,導致薛露越來越少會回薛宅,甚至在他成年之後就搬了出去。起初也就過年的時候會回來,如今卻有時候,連過年的時候,都很少回來。

  他的視線落在沙發上一粒小型的玫紅色藥丸上,薛曜抽了一張紙,將玫紅色的藥丸包裹了起來,視線落在手心裏,眼神逐漸顯得沉寂,之後他將東西收了起來,轉身離開。

  市中心醫院離薛露所居住的公寓不算遠,開車半小時便到了。

  薛曜在這尋找到一個高中朋友,家裏世代都是醫生,兩人直接進了辦公室,薛曜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對方:“宋修幫我看看這個是什麽藥,治什麽的?”

  宋修看了一眼,有些不太確定這是什麽藥,於是對薛曜道:“我也不太確定,你等一下。”

  宋修將藥丸切開,做了一下簡單的藥物分析,才脫下手中的矽膠手套。他的視線落在薛曜身上:“美施康定。”

  “……確定?”薛曜抬眸,眉目都擰了起來。

  “嗯。”宋修看向他,有些好奇:“誰吃的,這藥輕易不讓開的,重度鎮痛的。一般也就癌症晚期的人會受不了疼痛,為了減少痛苦才開的。”

  薛曜聽著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當頭一棒,從後麵直接重重的擊向後腦勺,他的大腦有片刻的短路似的,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癌症晚期?

  然而宋修的話語卻還在響:“這藥不能長期服用,副作用挺大的,依懶性和成癮性也強,當然如果真是癌症晚期,當我沒有說過……”

  薛曜沒有聽到他餘下的話語,直到他走到市中心醫院門口,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凜冽的寒風從門口直接吹來,從他的脖頸處蔓延至全身,可他卻像是毫無知覺,直接開車離開了。

  夜晚依舊很冷,江城迎來了第一場雪,或者根本不能說是雪,而是雨雪,落下來便融化成冰冷的水滴。

  再次來到薛露的公寓,薛曜已經喝得醉了,雇傭的司機將他送到門口薛曜就將人趕回去了。

  他輸入了好幾次密碼,薛露顧時一的生日都試過,然而依舊失敗,他打不開門,直接大力地開始拍門。

  “姐!開門……”

  薛露正在樓上關著房門處理文件,屋裏開著暖氣,窗外零零碎碎的聲音傳入耳朵裏,吵的她根本沒法安心工作。

  無奈之下,薛露依舊下了樓,將客廳的燈開了,直接走到門口,大力地拍門聲像是在砸一樣,薛露怕這樣會吵到自己的鄰居。

  猶豫了半晌,才伸手握著門把手,兩門拉開,薛曜整個人濕了一半,額前的碎發都被雨雪打濕了。

  他看向薛露,眉眼彎彎輕緩地笑了一下,又欲勢想要將人一把抓住,薛露微微退了下身體,將門關上,冷眸打量了他全身上下被凍得通紅的手指和臉頰。

  薛曜因撲空,整個人撐著一邊的鞋櫃,眸光有些迷離又專注地看向她。

  “薛曜,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神色肅然,聞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立即皺了下眉頭。

  薛露從一樓的浴室裏拿出一條浴巾,扔給他,開口道:“去洗澡。”

  “……好。”薛曜這次異常扯過自己身上的浴巾,深深凝了她一眼,腳步不太穩地直接去了浴室。

  薛露卻始終沒有往那裏看一眼,她的視線落在了窗外,漆黑的夜晚,隻有客廳裏的燈光照亮了外麵的雨雪。

  玻璃上漸漸泛起了一層水霧,外麵的夜景也顯得逐漸模糊。

  薛露低下頭,在通訊錄裏找到了薛宅的司機,已經很久沒有打這個電話了。

  通話聲音與一樓浴室的水聲同步停止,薛曜洗了個澡,穿著浴袍,屋裏都是暖氣,他也清醒了不少。

  薛露見他出來,直接將手機揣進兜裏,薛曜瞧見,直接抗議道:“司機來了我也不會回去,今晚我住你這。”

  “我這沒有多餘的房間。”薛露看向他,算是委婉的拒絕。

  薛曜走近她,兩人麵對麵,他的手指依舊喜歡玩弄著她的發尾,眼神微微暗了一些,繼續說:“我可以睡你的房間,反正我們……”

  “薛曜!”薛露果決打斷他的話語,不容拒絕道:“你想讓我再次搬到哪去?還是想逼我離開江城?”

  聽完她的話語,薛曜整個人為之一震,下一秒瞬間將人拉過來一把抵在沙發背上,他的眼睛不知是因為喝酒的緣故赤紅一片,還是因為點燃的怒火和內心隱忍的煩躁。

  “不是你在逼我嗎?”他的雙手緊緊攥著她瘦弱的雙肩,像是再次用力一點就會碎掉一般,薛曜看向她:“你恨我,恨我和我母親讓你失去了父愛,失去了家庭。但明明小時候,你對我很好,我喜歡你,姐,我也想對你好,你為什麽跑,一而再再而三的躲著我。甚至生病了也瞞著我!到底是什麽絕症?顧時一知道嗎?你為翟玨,為樂詩,為顧時一,為全世界都盡心盡力,為什麽對我冷淡無情?”

  他的聲音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聲嘶力竭,帶著傷心難過。

  薛露卻很是平靜,看向他的目光也波瀾不驚,話語更是雲淡風輕像是在說一件毫不關己的事情:“當時是我的錯。薛曜,都忘了吧。”她的視線不知落在了哪裏,沒有辦法焦距,才緩緩說出口:“是肝癌晚期。這件事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所以除了我們之外,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薛曜,我以前是埋怨過你們,但後來我想開了,薛字隻是一個姓,就像你之前姓秦一樣。況且,拋開我對你沒有那個心意之外,以我倆的關係,也不可能。趁早死心吧。我不想轉世之後還要背負情債,這半生已經夠我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