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方之涵,傅寒聲太狂了
  若是蕭瀟右腳沒有受傷,她會在清晨六點左右慢跑半個小時,但右腳受傷以後,晨間運動逐漸被熱療所替代。

  她和傅寒聲慣常早起,並不怎麽貪床嗜睡,當然特殊情況除外。

  近幾日,蕭瀟比傅寒聲晚起,通常她醒來時,他已不在床上,這個時間段,無需猜測,他定是在健身房裏跑步。

  翻看了一會兒,蕭瀟皺了眉,到最後竟是一寸一寸的審查著床單,那朵“小花”呢?昨晚還在,不過幾小時而已,怎麽忽然間就不見了?

  幹淨如初。

  不是活見鬼,也不是撞了邪,是有人幫她洗過了。

  半個小時後,傅寒聲回到了臥室裏,仍是俊雅的臉,冷淡的眉眼,不同的是——剛剛結束跑步,他的黑發有些潮潤。

  蕭瀟情緒略有波動,她鎮定自己,繼續低頭看書。

  見蕭瀟醒了,傅寒聲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他把紅外線燈移過來,掀開被子一角,又拿著抱枕放在蕭瀟的右腳下,再然後打開了紅外線燈,動作熟練利落,近段時間他都是這麽照顧她的。

  這叫習慣成自然嗎?

  忙完了,他在她身邊坐下,也不詢問她是否去洗手間,既然她已經起床了,想必第一時間就單腳蹦著去了洗手間,所以他不問。

  “再多睡一會兒。”他說。

  “不了。”

  蕭瀟看不進去書了,均是沉默,如此過了幾分鍾,他才鬆開她,“我去衝澡。”

  似是一種默契,他不說,她不問,他無聲成全她的臉麵,她無聲觸動心懷,此事就這麽在秘而不宣中翻過了一頁,不再被他們任何一個人提及。

  其實,蘇越有些後悔,後悔那天在階梯教室外,追問蕭瀟那個“他”是誰,後悔蕭瀟右腳再次受傷之際,他沒有跟著她一起去醫院。

  “抱歉,請止步。”階梯教室附近,有人阻止了他。

  那是一個做事一板一眼的年輕男人,蘇越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他和蕭瀟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但蕭瀟無疑是認識他的。

  事後,蘇越便再也沒有打通過她的手機。

  12月上旬,蘇越前往外地參加建築研討會,為期半個月,白天盡是學術探討,可到了晚上,卻是飯局不斷。

  接連喝了一個多星期的酒,身體正在適應酒精的同時,蘇越也正在適應失眠。

  12月22日,已經忘了,這是他第幾晚失眠了,再加上夜間又喝了酒,所以午夜時分可謂是頭痛欲裂,下床倒了一杯水,坐在床上喝了大半杯,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時,竟不小心碰掉了手機,隻聽“啪嗒”一聲,手機已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他連忙彎腰去撿,床頭燈光線太暗,隨後又起身打開了臥室燈。蘇越檢查手機,還好手機並未摔壞,其實手機有沒有摔壞,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但他在等蕭瀟的電話,如果她此刻開機,剛好打電話給他,但他卻因為手機壞了,錯失她的電話該怎麽辦?

  他有很多事情要問她,有很多話要和她坐下來好好談談。

  他自出生起就被養父母領養,這麽多年來,早已視自己是蘇家人,縱使回到了國內,卻全然沒有尋覓親生父母的衝動。

  既然丟棄,他又何必認祖歸宗?

  得知蕭暮雨的存在,完全是一個意外,他萬萬想不到,在這世上,他竟然還有一位孿生兄弟,怎不讓他心思膽顫?

  23年啊!

  蕭暮雨在中國南京,他在美國加州;蕭暮雨清貧打工,他度假出行;蕭暮雨病危昏迷,他欲要歸國;蕭暮雨骨癌去世,他在C市,他在C市啊……

  C市距離南京,坐飛機的話,需要若幹小時,乘火車的話;需要十幾小時;開車的話,他可以一路飆車過去,幾小時,幾小時他一定到,但命運就是這樣,他不知蕭暮雨的存在,命運在跟他和蕭暮雨開玩笑,他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終於知道了蕭瀟的鬱鬱寡歡,終於知道了她的失常和絕望,終於知道她為什麽每次看到他的時候,眼神總是在疼痛和掙紮中遊移……

  蘇越握著手機,看著屏幕由亮變暗,蕭瀟沒有打電話過來。也對,她看到他隻有滿滿的傷,又怎會給他回電話呢?

  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觸動了心扉;第二次和她在禮堂見麵,竟有說不出的傷心;然後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一度覺得很莫名,難道是因為雙胞胎莫名的心靈感應?

  蕭暮雨應該是很喜歡她吧?

  陌生的城,淩晨的夜,蘇越坐在床上,在他對麵是一整麵落地玻璃窗,窗簾沒有閉合,對麵是高低起伏的高樓大廈,夜半時分霓虹燈閃爍不息,那麽五彩繽紛,卻也隻不過是一座喜悲城罷了。

  原來,這世上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樣的,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悲歡離合。

  唐瑛從唐伊諾口中得知,蕭瀟接連十幾日都沒有再前往C大,就連大一課程也是邢濤幫忙代講,院係裏有不少學生暗示邢教授待蕭瀟極好。

  這裏的“好”是有深意的。

  唐伊諾原本沒打算在唐家提及蕭瀟,全因吃罷晚飯,有唐家女眷過來串門,坐在一起看電視閑聊天時,有女眷問起蕭瀟,唐伊諾方才隨口這麽一提。

  隻能說,唐伊諾說這話並不趕巧,沒想到竟被唐瑛聽見了,唐瑛倚著門框笑:“哦?有多好?”

  回到房間,唐瑛打蕭瀟手機,自蕭瀟住院後,她的手機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唐瑛掛斷了電話,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再然後去了唐家祠堂。

  唐家祠堂,唐奎仁靈位前,唐瑛點燃了一炷香,離得近了,她看著靈位上“唐奎仁”三個字,手指微微蜷縮著,影子瘦削而寒銳。

  祠堂門口,燈光幽幽的照在唐伊諾的臉上,她一步步走近唐瑛,腳步很輕,似是怕驚擾了母親。

  走近了,她示好的握著唐瑛的手,小心翼翼道:“媽,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院係裏確實是有人暗指邢濤待蕭瀟極好,起初講這種話倒也沒什麽,但說著說著私底下也就變了味。

  唐伊諾雖是轉述,但這話被唐瑛聽到,總歸是一場堵心劫難。

  “沒有。”唐瑛緊了緊唐伊諾的手,隨即又鬆開了:“你先出去吧!讓我單獨陪你外公待一會兒。”

  唐伊諾咬了一下唇,看著母親想說些什麽,卻終是止了口,轉身離開,她走得慢,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母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那聲音回蕩在冷幽的唐家祠堂裏,竟有著說不出的淒涼。

  這晚,唐伊諾並未遠走,而是守在了祠堂外麵,裏麵站著的那個女人是她的母親,她又怎能不擔心呢?

  庭院風聲凜冽,伴隨著時間流逝,唐伊諾興許是受了涼,頭暈眼花不說,好像還出現了幻聽。

  祠堂裏,有聲音緩緩飄了出來:“我是唐瑛,煩請傅董接電話。”

  好一陣靜默無聲,再後,電話似是被傅寒聲接起,隻聽唐瑛道:“阿媯傷勢怎麽樣了?”

  C市走進12月下旬,傅寒聲新戀情餘溫未滅,又有一波重磅新聞被媒體炒得火熱,不過這一次並非是關於戀情,而是有關於金融合作。

  台灣融信在重重評估考核之下,最終把合作對象敲定給了博達集團,雙方強強聯合,不僅引起了眾人關注,更有專業金融人士透露聲稱:此番聯合,很有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帶動C市金融進行一次大洗牌。

  旁觀者看得是熱鬧,親曆者卻是一肚子的火。

  這樣的火氣被方之涵積壓在胸口已有七八日了,自從融信和博達簽訂合作協議之後,傅寒聲就徹底的銷聲匿跡了,博達大小事宜全都交給了周毅,而他身為老板竟是不聞不問。

  之前,方之涵曾和傅寒聲互留過手機號碼,隻可惜方之涵從未打通過。

  初期合作,必定有很多問題需要溝通,就在前天,博達生產的零件在質量上出現了小瑕疵,融信相關質檢員發現了問題,及時報給了方之涵。按理說,發生這種事,方之涵勢必要跟傅寒聲私下溝通一番才合適,秘書郭鼎把她的話轉達給了華臻,但華臻卻是一拖再拖,到了今天仍是一樣的說辭。

  華臻說:“煩請轉告方董,傅先生近期有事,已將博達交由周特助全權處理,有關零件質量問題不過關,博達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處理好,務必給融信一個滿意的交代。”

  郭鼎道:“華小姐,身為合作方,我們方董有權利見一見傅先生……”

  在郭鼎和華臻通話的過程裏,方之涵一直保持著沉默,她靠著椅背,車窗半開,單手支著臉,沿途是C市凋零的冬景,涼風吹亂了她精心打理的發,也吹亂了她隱壓的慍怒。

  這時,郭鼎捂著手機,轉達華臻的推托之詞,壓低聲音道:“方董,還是原話,華小姐說傅先生近期在山水居靜養,不宜見客,有關於合作問題找周特助詳談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