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乍驚乍喜,瞬間已是永恒
  那天,外公蹲下身體,摸著她的頭,亦是一臉哀傷色,倒也不是唐奎仁心狠,這偌大一份唐家家業,僅靠唐瑛是撐不起來的,等他百年之後,若是唐瑛接手唐氏,依她和蕭靖軒的關係,是斷然不會把家業交給蕭瀟的。若不是蕭瀟,那就隻能是唐伊諾了,徐書赫那人……唐奎仁不得不防。

  唐奎仁說:“避免受傷很簡單,心思冷漠,你不把那人放在眼裏,任那人像瘋狗一樣在你麵前亂咬亂蹦,你隻需平靜漠視就對了,一旦你能很好的控製情緒,那麽你在唐家將是無堅不摧,別說是唐伊諾,就是你母親,你外公我,也是如此。”

  同樣是那天,夜間唐家人聚在一起吃飯,7歲的蕭瀟姍姍來遲,是夜,徐書赫抱著唐伊諾回到臥室,放她上床睡覺時,唐伊諾“啊”的尖叫一聲,摟著徐書赫的脖子哭著不肯下來。

  徐書赫眸子寒了,棉被下竟都是絲綿和破布,還有兩隻紐扣狀的熊寶寶眼睛。

  阿姨聞聲跑了進來,徐書赫冷聲問:“有誰進來過?”

  阿姨結結巴巴道:“大……大小姐。”

  從7歲到21歲,整整14年過去了,蕭瀟的人生裏再也沒有出現所謂的毛絨玩具,因為玩具再好,都不及熊寶寶要來得意義深重。

  2007年12月5日,她的手被一個叫傅寒聲的男人輕握著,他包下了世紀百貨八樓專區,甚至沒有任何營業員出沒,隻為兌現一個承諾。

  她垂眸,掩飾童年玩具史帶來的那抹濕意:“我不需要玩具。”

  畢竟是成熟的男人,聽了她的話,默然幾秒,然後溫聲道:“你童年沒有的東西,我都給你。”

  這是傅寒聲和蕭瀟結婚的第五個月,他們姿態平和入世,但兩顆起伏不定的心卻在婚姻邊緣掙紮遊走。

  她,生性漠然,對他一開始就有成見,八月份被他強行攻占後,一度厭憎他,仇恨他,有長達好幾月的時間裏,她看他,不像是在看一個丈夫,更像是隔岸觀火,任那火苗一寸寸的朝她蔓延燃燒,任它燃燒成絢麗火海,她偶爾會心存驚動,眸帶驚豔,內心卻是一片沉寂如水。

  他,生來寂寞,對她不是一見鍾情,也不是二見心動,卻在2005年長達一年的時間裏,定格了他的求而不得和如今的血肉糾纏。

  很早之前,傅寒聲就知道,唐家阿媯並非普通女子,她的明媚和歡喜是屬於過去式,它在南京僅僅屬於蕭暮雨。他在05年看到了她的淡薄,07年看到了她的迷惘。

  他在南京見到她的時候,她已不再絕望,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恨和不安。

  他對她心存憤恨。

  憤恨一個蕭暮雨就卷走了她所有的悲喜,憤恨她除了蕭暮雨竟對她今後的人生盡是死絕色,憤恨她那般不愛惜她自己的身體,憤恨他走不進她的眼裏,憤恨她不肯接受任何人的饋贈……

  他對她心存不安。

  蕭暮雨死後,他該怎麽讓她活過來,怎麽讓她恢複七情六欲?若不用最傷,最痛的方式刺醒她,她會繼續無關痛癢下去,不會有此起彼伏的情緒,她看他的眼神,不會在漠然之外增添一絲一毫的波動。

  他不是一個好人,娶了一個滿心是傷的女孩,也不是英雄情結作祟。人的靈魂有很多麵,一麵靈魂讓她受傷了,他帶她去探索靈魂的另一麵,若是幸運,那裏或許還會有一扇門,一扇窗,鼓足勇氣,推開門窗走出去,它叫:新天地。

  人生原本就是一段或長或短的旅途,既然是旅途,就會有荒涼的風景和疲憊的心態,好在寂寞的日子裏出現了那麽一個人,縱使日子過得跌宕起伏,依然會有溫情的所在。

  世紀百貨裏,蕭瀟說她不需要玩具,但2005年盛夏,她打工回家,途經一家服裝店,她在櫥窗前蹲下了身體,漆黑的眼睛映在了玻璃上,專注的看了很久,很久……

  那是一家童裝店,她離開後,他站在了她適才待過的位置:櫥窗裏,有兩個小模特,一個是小男孩造型,一個是小女孩造型,她之前看的是女孩子,小女孩穿著白色洋裝,腳旁靠著一隻呆呆的熊寶寶。

  毛絨玩具多是童年和少年時期編織的一場夢,隻有心靈奔赴蒼老,才會在麵對毛絨玩具時,生出些許落寞和寡歡。

  他說:“你童年沒有的東西,我都給你。”

  她一直都覺得他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所以甚少去猜測他的心思,但越跟他相處,她就越迷惑,若是利益往來,他何須對交易妻子如此用心?

  她看不懂他,還是說,他對他的女人們曆來如此?

  這是一個蠱惑人心的男人,就連一舉一動都帶著獨有的吸引力,興是見蕭瀟有些意興闌珊,他幹脆摟著她走向一旁的沙發,“你坐,我來挑。”

  他興致好,她知道。

  八樓各家店鋪全都開著燈,各色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有著深淺不一的陰影,傅寒聲背手打量玩具時,眼眸半斂,表情依然是淡漠色,但從男色上看,他不說話的時候,少了許多的霸道和強勢,也不會讓人覺得心思深沉,反倒像是最完美的清俊男子。

  他不是單單純純的富幾代,也不是人生毫無坎坷的集團繼承人,事業全靠他自己打拚,其中孤苦和心酸,大抵隻有他自己最清楚了,所以他這樣……不深沉,難成活。

  蕭瀟不要熊,不要布娃娃,傅寒聲也不問原因,讓高彥留在店裏陪著蕭瀟,就帶著張海生去逛其他店了。

  閑來無事,蕭瀟問高彥:“你家先生以前常常帶女人來玩具店嗎?”

  高彥笑了笑:“我跟隨傅先生這麽多年,這還是他第二次來玩具店。”說到這裏,高彥頓了一下,這才看著蕭瀟道:“傅先生第一次逛玩具店是12月2日那天上午,他原本是要給您買禮物的,但挑禮物的時候聽說您出事了,所以禮物就沒挑成,這才把時間挪到了今天。”

  蕭瀟靜默了兩秒,慢聲道:“你覺得傅先生是一個好人嗎?”

  “……不算太壞。”

  蕭瀟勾唇笑了一下,這個答案很中肯,也很聰明,高彥間接承認傅寒聲不是好人,相反有點壞,但壞到哪種程度呢?高彥也給出了答案:不算太壞。

  這天,被下屬暗稱“不算太壞”的傅寒聲,臂彎裏夾著一隻很大很大的米奇老鼠走了過來,原以為他那樣的人若是抱著毛絨玩具,定是不搭,但沒想到竟沒絲毫違和感,甚至襯得他越發成熟穩重。

  那樣的景,那樣的人,不知情的人,大概會誤以為傅寒聲是在為孩童挑選禮物。其實,在傅寒聲的眼裏,蕭瀟比他小十歲,不是孩子,又是什麽呢?

  “不是說宿舍老鼠多嗎?瀟瀟床上放一隻鼠王,瞬間震懾那些小老鼠的膽兒,看它們今後誰還敢欺負瀟瀟。”說到這裏,他極輕的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清冽,一雙深幽的眼眸因為眸子裏淺淺浮動的笑意,看者滿目耀眼。

  蕭瀟的眼睛隻能與他對視兩秒,她之前就有過這種錯覺,但這次卻不是錯覺,而是最真實的感觸,好像她若看得深一些,就會被他給吸進身體裏一樣,所以她錯開了他的眸,心裏竟是鬆了一口氣。

  他在打趣她,跟她說話又多是大人跟孩子說話的語氣,那隻米奇老鼠很可愛,蕭瀟無所謂喜歡或是不喜歡,她早已過了喜歡玩具的年紀,但他挪出時間,隻為兌現隨口說過的一句話,這份溫暖,她感受到了,所以她不理性分析了。她本想說,床上放隻鼠王,有利也有弊,除了震懾那些老鼠的膽兒,是不是也極有可能會吸引成群結隊的老鼠在她床上大吹集結號呢?

  還是不要說了,單是想一想那種場麵就覺得很瘮人,就這麽講出來的話,某人該啞口無言了。

  “喜歡嗎?”

  他站在她麵前,彎腰把米奇老鼠放在她的懷裏,這就是他,就連挑禮物也帶著幾分惡作劇,高彥說得對,他確實稱不上是一個好人。

  “喜歡。”傅先生紆尊降貴,親自出麵幫她挑選毛絨玩具,她縱使不領情,也不能不識好歹。

  傅寒聲盯著蕭瀟看,眸子很深,半是認真半是揶揄:“既然喜歡,也該有來有往。”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了一下,他湊近她耳邊,笑容不變,“我送你米奇老鼠,你送我一個吻吧!”

  “嗯?”他說話時,離蕭瀟很近,言語柔和,而她抱著米奇老鼠,片刻神思恍惚,抬頭看著他,似是沒有聽清他究竟說了些什麽。

  傅寒聲說話不喜歡重複第二遍,所以他直接付諸了行動。

  正是因為猜到,所以臉紅。

  婚後,蕭瀟隨傅寒聲外出吃過幾次飯,通常他選的餐廳都較為僻靜,但菜色卻很精致美味,並不輸給C市一眾出名餐廳。

  僻靜處用餐,一方麵是因為婚姻關係不宜曝光,另一方麵是因為傅寒聲不喜熱鬧,比起眾人環繞,他更偏愛特色菜濃鬱的小菜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