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難堪,她因他毀譽參半2
  傅寒聲看向會場一側,不動聲色的掃了蕭瀟一眼,那目光停在她的臉上,有著短暫定格,然後輕描淡寫的移開。

  她在鼓掌。對的,都在鼓掌。

  她看著蘇越。對的,人人都在看。

  此刻,她在看誰?蕭暮雨?還是……蘇越。

  人生是一幕幕永不NG的年代大劇,蕭瀟上台在即,蘇越在蕭瀟身後坐著,他探身,拍了拍蕭瀟的肩,是提醒。而蕭瀟呢?她垂著頭有些失神,亦或是正在想些什麽,她沒避開蘇越的手,她默許了這份親密。

  傅寒聲薄薄的唇角扯了扯,在他身上有一種滄桑曆盡的孤獨感,這份孤獨並不輕易示人,它隱秘的藏匿在他的骨血裏,他想想他該做些什麽呢?哦,他該冷漠忽視,他該毫無聲息的冷眼旁觀,像個陌生人一樣冷眼旁觀。

  與其說他忌憚蘇越,還不如說他忌憚蕭暮雨對蕭瀟的影響力,蕭暮雨的存在鋪滿了她的整個視野,而別人隻是一個過客,一抹看過即忘的風景線。

  身為評委,傅寒聲有些失神了,他不其然想起05年,她和蕭暮雨同乘公交車,她坐在前座低頭看書,蕭暮雨坐在後座探身上前,下巴支在她的肩上看書的同時跟她悄聲說著話。

  她的世界裏隻有蕭暮雨,如果她那時候回頭朝後排看上一眼,說不定就能注意到他。

  是啊!他隻敢使用“說不定”這個詞匯。

  他,傅寒聲,曆來是人群焦點,但在她麵前,卻一直被忽略。那一幕跟如今這一幕何其相似,傅寒聲麵色沉了,別人看不出,但他知道他的麵色沉了。

  婚後將近四個月,他在她麵前舍不得大聲說話,舍不得她受委屈,千方百計的討好她,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能夠和她拉近距離,讓她親近他?

  10月澳洲行,他擁抱她在先,她才遲疑回擁他,第一次擁抱他;同樣是10月,她初見蘇越,僅僅是因為一張臉就失了往常鎮定,失控抱著那個男人那麽緊,那麽緊,仿佛抱著她的全世界。

  全世界嗎?

  今天,會場走廊外,蘇越抱著她,她為什麽沒有絲毫掙紮,為什麽不像每次試圖推開他一樣推開蘇越?

  刹那間,傅寒聲眉頭微皺,嘴角不易察覺的沉了下來,他在極力隱忍心頭怒火,然而場合不對,他笑了,笑的牽強。

  蕭瀟是第18位答辯人,所謂公開答辯,無非是向眾人展示自己學習成績和研究成就有多牛,伴隨著研一期中考落幕,蕭瀟身後的屏幕上赫然展示出她的期中考成績,就是這份成績單瞬間震驚四座,在場學生在靜默幾秒之後,會場很快就被掌聲淹沒。

  幻燈片屏幕上,蕭瀟有13門功課是滿分成績,3門功課99分,一門功課98分,還有一門選修功課是96分。

  僅僅是一份成績單,足以讓學生膜拜不已了,會場學生秩序開始有了波動,這才是學霸啊!

  自我陳述時,蕭瀟說:“讀研最初,常常能夠聽到一些詞匯,比如說:壓力、時間不夠用、不懂、我是不是太笨了……我想說,在巨大的壓力麵前,各位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率先否定自己,而是應該勇往直上。如果不努力,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學習能力究竟有多不可思議。C大曆年遵循成績淘汰製,每個人都怕不及格,一堂兩個多小時的課程下來,臨下課的時候,教授給我們布置作業。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教授布置的作業跟他講的課程完全無關,我們甚至未曾聽說過,但能怎麽辦呢?教授拿不及格來壓製我們,那就跑圖書館吧!交作業時間緊湊,沒關係,我們可以連續熬通宵;作業聞所未聞,沒關係,我們可以一天十幾小時的泡在圖書館裏。這是一個自我摸索學習的過程,從不懂到略懂,再從略懂到有些懂,到最後連我們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能把完全不懂的作業完成的那麽好。由此可見,一個人的學習潛力遠遠超出你的想象之外……”

  會場開著燈,燈光傾泄在蕭瀟的身上,仿佛把她包裹在光圈之中,她的背後是幻燈片大屏幕,上麵展示著她在頂級期刊上發表的論文摘要,像是布景屏幕一樣,襯得她一雙眸子宛如最上等的黑寶石,光華璀璨。

  有評委老師提問:“蕭同學,有老師和同學說你是學習天才,對此你怎麽看?”

  蕭瀟說她不是天才,她先提及中國神童張炘煬,說他才是學習神童,2005年,張炘煬10歲,成為全國年齡最小的大學生。蕭瀟再次提起美國天才阿利婭?薩布爾,同樣是10歲考進大學,所以學習天才該是張炘煬,阿利婭?薩布爾之流。

  蕭瀟說這話的時候是2007年,她口中的神童張炘煬在2008年夏天,以13歲的年紀,再次成為全國年紀最小的碩士生;2011年,16歲的張炘煬成為全國最小的博士生。

  她口中的美國天才少女阿利婭?薩布爾,在若幹年後18歲博士生畢業,被韓國某大學聘為教授時,年紀還不滿19歲,被譽為全世界最年輕的教授。

  但那已經是多年後的事情了,這裏是2007年,蕭瀟自認平庸,會場學生隻道她是謙虛使然,話未落,已有人起哄喊她是“C大學神”。

  那天本該是蕭瀟最風光無限的日子,但因一波波起哄之語,卻讓她迎來了好一番措手不及和兵荒馬亂。

  有學生高喊“蘇越”和“蕭瀟”的名字,稱他們兩人是C大情侶學霸……

  情侶學霸?

  有人笑了,是冷笑:燈光似是裝在台上女子的眼眸裏,她聽到“情侶學霸”的時候,眸子裏蕩漾著淺淺水波,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蘇越。

  就是這一眼,引起了後續的會場風波。

  後來,蕭瀟一直都在試圖回憶那天的情形,得到的卻盡是茫然,如果說成績單和論文成就把蕭瀟推至天堂的話,那麽把她拉回地獄的那個人卻是傅寒聲。

  身為名譽評委,傅寒聲一直保持沉默,沒有人想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說話了。就連華臻也沒想到,傅寒聲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讓蕭瀟那麽難堪。

  蕭瀟的身後是幻燈片屏幕,定格著蕭瀟的論文摘要,她在論文中提及股市走勢,幾乎每一條都被傅寒聲予以否決。

  會場是不允許抽煙的,但那隻是針對學校師生而言,傅寒聲是客,他可以遵循會場規矩,也可以不必遵循,校方無權阻止。

  他抽了支煙放在唇邊,華臻見了,已經送上了打火機:傅寒聲此刻吸煙是嗜煙,但有時候也是為了壓製怒氣。

  火苗燃起,傅寒聲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站在演講台上的蕭瀟,這才不緊不慢,說出了他的第一句話:“這位同學在論文中提及滬股漲多必跌,表麵看來說法不錯,但滬股市盈率在十倍左右,從論文發表時間來看,藍籌股市盈率方才達到6倍左右,可見滬股至少還有三倍上漲空間,所以我覺得同學選用‘漲多必跌’四個字不太合適,說法太武斷,經不起推敲。”

  蕭瀟看著傅寒聲清冷的眉眼,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在人前說出這番話來,這個男人幾天前還把她摟在懷裏,溫情脈脈的說著話,此刻卻莫名變臉拆她的台,蕭瀟看著他,像是忽然不認識他一般。

  其實,她什麽時候認識過他。

  傅寒聲話音剛落,會場師生的目光竟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目光各異,那樣的目光溫度可以趕超沸水溫度了,蕭瀟隻覺得灼人無比。

  蕭瀟站在那裏,墨發披散在肩,臉龐精致異常,但靜默的姿態卻猶如雕像一般,她在進退兩難間,淡淡的問傅寒聲:“傅先生覺得該怎麽修正?”

  與蕭瀟寂靜對視時,傅寒聲的眸子變得愈發深邃晦暗,目光仿佛能夠穿透蕭瀟的身體,試圖看穿她的情緒,似是為了讓她聽仔細一般,他把語速放得很慢:“漲多會跌。”

  話落,會場學生有了極盡壓抑的騷亂。

  “漲多必跌”和“漲多會跌”隻差了一個字,但意思卻是截然不同的,比起蕭瀟的論文闡述,眾人自是信服傅寒聲傳授的經驗之道,無疑蕭瀟論文存在著漏洞,就連她的導師都沒看出來,卻被傅寒聲一語道出,此刻蕭瀟難堪,就連邢濤和羅立軍的臉色也開始難堪起來。

  蘇越遠遠看了一眼傅寒聲,他和傅寒聲有過一麵之緣,那天在博達辦公室見傅寒聲,便知道傅寒聲是一個極其難纏的人,但還算紳士,可今日……

  謝雯小聲道:“就算瀟瀟論文有瑕疵,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這不是在給瀟瀟難堪嗎?”

  張婧皺眉道:“瀟瀟跟傅寒聲有仇嗎?那天晚上,我們在會場遇到傅寒聲,他當時對我們不是很和氣嗎?怎麽到了瀟瀟這裏,反倒是咄咄逼人呢?”

  黃宛之沒說話,在蕭瀟答辯之前,傅寒聲一直未開金口,如今這樣,倒像是在故意給蕭瀟添堵一樣,怎不奇怪?可是話說回來,傅寒聲這樣的人,有必要為難一個大學女學生嗎?

  蕭瀟站在台上沒露任何痕跡,也許她隻是在難堪中佯裝鎮定,別人摸不清她的情緒,同樣的她也摸不準傅寒聲的情緒,這樣的難堪遠沒有結束,因為傅寒聲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接著道:“還有,論文中提及上漲誘多,這樣的說法也不對,上漲行情明顯是外資和內資所為,可見股市上漲趨勢良好,基於以上種種,‘誘多’說法不成立,不可能有集團操縱股市,引散戶接盤,將其一網打盡。”

  似是被施予了魔法,會場喧嘩四起。

  蕭瀟站著不動,她微微垂眸,過了幾秒,也許隻有一秒而已,她再次抬眸看著傅寒聲,隻見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笑了一下,完美的薄唇間緩緩道出一句類似讚揚的話語來:“以上隻是我的淺見,不管怎麽說,這位同學能夠寫出這種高水平論文來,實屬難得,瑕不掩瑜,不能否認,它確實稱得上是一部佳作。”

  這算什麽?

  蕭瀟看著傅寒聲,他的五官輪廓在她的目光開始漸漸變得模糊,她在難堪之餘,就連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麽了,她突然覺得無比憤怒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