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返校,傅寒聲和蕭暮雨的區別
  幾天前,C市剛下了一場大雨,如今氣溫回暖,太陽不再炙熱,倒是很適合外出行走。

  母子兩人在年代久遠的宅院裏不疾不徐的散著步,陽光往身上一照,就連身影,仿佛也被賦予了令人難以訴說的往事。

  和煦的陽光跳躍在溫月華平和的眉眼間,她率先開了口:“瀟瀟是個好孩子。”

  傅寒聲夾著正在燃燒的香煙,語氣接近調侃:“這話,飯前你說過。”

  “是嗎?”溫月華笑了一下,她低頭又走了幾步,似是沉吟,又似遲疑,但她終究還是開啟了正題:“瀟瀟好,但你和她婚後相處並不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傅寒聲正在抽煙,聞言他把煙緩緩吐出來,轉眸看著母親,漫不經心道:“有人在你麵前亂嚼舌根?”

  溫月華輕聲歎道:“還需有人在我麵前亂嚼舌根嗎?有些事,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就拿蕭瀟嫁你這件事來說吧,你和她結婚時間太倉促,那蕭暮雨是她哥哥吧?親人離世不過幾日,她便嫁給你,若蕭瀟是貪慕虛榮的女人倒也罷了,但她不是,你說她為什麽會嫁給你?”

  “是啊,為什麽會嫁給我?”傅寒聲不反駁,也不應答,隻笑意融融的反問溫月華,他又把答案丟給了她。

  果然,四兩撥千斤的本事,沒人能比得過傅寒聲。

  對此,溫月華很無奈,隻得語重心長道:“你和蕭瀟結婚前的事,我沒興趣知道,我隻是擔心你這性子。你習慣操控一切,忽然遇到一個可心的人,偏偏那人又對你不怎麽上心,剛開始還好,一切討好不過是為了那份新鮮,可若是日子久了,你難保不會心生怨憤,委屈了那孩子。”

  傅寒聲不置可否,似笑非笑道:“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了,怕是會誤以為我非你親生。”

  溫月華失笑,抬手拍了一下兒子後背,力道不重,無非是責怪他亂說話,但不知想起了什麽,溫月華收起笑容,語氣開始變得嚴肅:“我之前有跟你提過,多年前,那孩子救過我。”

  傅寒聲眉頭微微一皺,過了幾秒,這才點頭道:“我明白。”這時,傅寒聲手機響了,是周毅打來的電話。

  周毅在跟傅寒聲請示公事,所以通話時間並不長,傅寒聲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叮囑周毅:“讓康弘來一趟傅宅,就說太太感冒,最好他能親自過來。”

  掛斷電話之前,他又提醒了一句:“四點之前必須到。”蕭瀟黃昏還要趕回C大,時間上難免會有限製。

  這邊,傅寒聲收起手機,就見母親含笑看著他,傅寒聲也淡淡的笑了起來:“臉上有東西?”

  “你對女人如此用心,我是第一次見,稀奇。”

  傅寒聲沒有正麵接溫月華的話,燃燒一半的香煙被他叼在嘴邊,一雙眼睛在煙霧裏微微眯起,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僅憑她救過你,我也應該好好待她。”

  溫月華笑著搖頭:“那孩子性子冷清,蕭家遭此變故,也真是為難她了,這種孩子你可以溫暖,但想屢獲她的心卻很難。世上愛情千百種,但您知道你和蕭瀟是屬於哪一種嗎?”

  “哪一種?”

  溫月華毫不客氣道:“男方百般討好,女方卻不領情。”

  傅寒聲表情不變,因為叼著煙,所以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明白了,你是說我自作多情。”

  溫月華愣了一下:“這話可是你說的,跟我沒關係。”

  傅寒聲跟溫月華說話,向來親孝,就連拌起嘴來,也是始終都帶著微笑,日光落在他的臉上,俊雅的臉部線條被勾勒的幾近完美,溫月華看著他,他也看著溫月華,一雙眸子異常深邃:“既然是閑聊,那我今天就給溫女士普及一下成語大全吧!比如說:愚公移山、精衛填海、水滴石穿、鐵杵磨針、繩鋸木斷、聚沙成塔。這世上沒有鏟不完的山,也沒有填不平的海,更加沒有結不成的夫妻緣。”

  此時一支煙吸完,傅寒聲丟在地上踩滅,又抽出一支來,溫月華看了直皺眉,知道兒子表麵無恙,但心裏鐵定是動了情緒,所以他此刻抽煙,她不說戒煙的話,隻回擊道“那我今天也單方麵說說你這個人吧!情商夠高,城府極深,除了我之外,你把商人那套謀略用在了每一個人身上,我說你就不能簡單一點嗎?至少不那麽精明。哪個女人看到這樣一個你,不害怕?”

  “害怕?”傅寒聲剛拿出打火機點煙,聽了溫月華的話,他止了動作,抬眸問溫月華:“溫女士可曾聽過‘水清無魚’這個典故?”

  溫月華“哼哼”兩聲,算是回應了,具體聽沒聽過,大概隻有她本人最清楚了。

  傅寒聲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低頭攏火點煙,漫不經心的吸了兩口,“啪嗒”一聲合上打火機,方才慢條斯理道:“魚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呢?塵世男女,每天都活在塵埃裏,每個人的心裏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塵埃,看到了,掃淨;看不到,留著,反正也無關痛癢。說說瀟瀟心裏的那把灰吧,我若沒看到,那也就算了,但誰讓我看到了呢?我今天給你一句話,你是長輩,也好做個見證,蕭瀟心裏的那把灰,我傅寒聲必定會在將來某一天掃除幹淨。”

  溫月華不可能明白“那把灰”指的是什麽,她以為兒子指的是塵埃,就在傅寒聲說完這句話之後,溫月華隔著煙霧看他,恍惚驚覺兒子眼眸中竟有煞氣一閃而過。

  周三下午,康弘來了一趟傅宅,他給蕭瀟開了感冒藥。到了黃昏,溫月華留蕭瀟吃了晚飯,又催她吃了一包藥,這才放她坐傅寒聲的車回學校。

  那藥吃完會讓人打瞌睡,再加上車內氣溫適宜,蕭瀟雖說沒有入睡,卻是真的思緒放空,側著身子望著窗外出神發呆。

  C市,早已是華燈初上,路上隨處可見車流疾駛,這樣的夜景之於蕭瀟來說,它是流動的,是陌生的,她能看到的隻是眼花繚亂的五彩色。

  這一路,她沉默,傅寒聲也沉默,好在車內有音樂浮動,恬靜安眠的鋼琴曲,蕭瀟懷疑它有催眠功效,要不然也不會聽了之後昏昏欲睡。

  後來,她強打精神看著傅寒聲,是因為車停在C大門口,傅寒聲似是對她說了什麽話,隻怪她思緒遊離,所以他具體說了些什麽,她並未聽清楚,但她卻看清了傅寒聲的臉。

  車內燈光映在傅寒聲的臉上,那雙眸子仿佛綴滿了星辰,靜靜睇視著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可問題的關鍵是,她不知道他剛才都說了些什麽。

  傅寒聲側著身體看她,眼眸裏的光意味深長,出口聲音低得厲害:“你如果一直沉默,我隻當你是默認了。”

  “……默認什麽?”蕭瀟反應有些遲鈍了,都是感冒藥害的。

  他跟她說話,離得那麽近,似是惡作劇一般,鼻尖抵著她的鼻尖,開腔說話,還帶著淡淡的煙草味,他輕聲呢喃:“瀟瀟今天送的壽禮,溫女士很喜歡,我該怎麽謝你?”

  那張俊顏近在咫尺,蕭瀟因為瞌睡,目光迷蒙一片,在燈光下隱有水光,瀲灩四射,她並未覺察到這樣的目光於男人來說,已是最無聲的誘惑。

  傅寒聲笑意顯露,伸手摩擦著她的下巴,溫聲道:“汽車別墅,珠寶首飾,你都不要,但我總要感謝你的,一個吻怎麽樣?”

  “額……”

  傅寒聲是第二個吻她的男人,那夜在傅宅婚房,她半清醒的時候,他有吻她,被她避開了,當時她憤怒,她驚得全身發冷,如今,如今……她沒有立場推開他,如果他願意,他拉她行夫妻之事,想必她也不會多說什麽。

  從她乖順躺在傅寒聲身邊的那刻起,就早已注定,她在這場婚姻契約中是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商界,向來是弱肉強食,蕭瀟有心計,但又怎會是傅寒聲的對手?他在商界行走多少年,她蝸居南京,避世學校多少年?所以他戰勝了她,輕而易舉就戰勝了她。在這場看不到硝煙的對峙戰裏,她輸得無話可說,但卻不是心服口服。

  她不是一個貞潔至上的女人,更加不會為了貞潔丟失就尋死覓活,她保留21年的清白原本是留給暮雨的。倘若不是暮雨,能留著最好,若是不能,給誰都是一樣的。

  郊區別墅大病一場,她忽然意識到,偌大一個C市,她若想安穩度過這兩年,唯一能夠依賴的人隻有傅寒聲,這是一個可怕又絕望的發現,她和傅寒聲的關係,從某一程度來說,與其說是夫妻,還不如說他們是買和賣的交易關係。

  他挾持她的人生,她攀附他達成所願,有人稱這種關係叫:各盡所需。

  躺一床,他再也沒有強迫過她,但他言行舉止間卻是一如既往的強勢,這跟他睥睨商界有關。在蕭瀟的眼裏,傅寒聲坐擁一切,又是那麽萬眾矚目的一個人,但就是這麽一個卑鄙邪惡的人,他卻有著洞悉人心的好本事。

  他說:“本是年輕追夢時,瀟瀟怎可遷就漠然,蹉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