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擁擠的城,他們生活的世界
  黃宛之感歎道:“這事我在八卦周刊上看到過,江安琪也算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張婧說:“貌似早就不在一起了,富商多是喜新厭舊,相處一段時間也就膩了。”

  “我還以為你是傅寒聲花癡粉絲團一員。”謝雯打趣道。

  “不妨礙我繼續傾慕他,C市首富,若說沒女人倒貼,沒女人白日做夢,小孩都不相信,這說明他有魅力……”最後一句話,張婧尾音俏皮,說完自己倒是笑了。

  蕭瀟閉眼入睡,來到學校,她的睡眠質量開始有所改善,一顆躁動的心也正在逐漸歸於平靜。

  這夜,蕭瀟無夢。

  C大碩士研究生有兩種:課程階段和研究階段。

  研究生上課和本科生差不多,學分修滿後,會跟導師一起鑽研項目研究。

  金融係研一課程很嚴格,重在理論課,張婧她們嚷嚷課程排的太緊,謝雯也是感慨連連:“現在想想,還是以前幸福,本科是天堂,研究生是地獄。”

  蕭瀟就是在一陣“地獄”討伐聲潮中走進了導師辦公室。

  導師叫邢濤,他忘不了,那天有一個叫蕭瀟的女孩子在禮貌敲門之後,走進了他的辦公室,明明隻有21歲,但眉眼間的聰慧和淡然卻讓人不容小覷,她跟邢濤說話,字裏行間恰到好處,若是沒有經曆過世事,很難如此氣定神閑。

  大學校園,並非每個學生敢於直言自己家境貧困,就算直言,也是難以啟齒居多,但蕭瀟是落落大方的,她先說她在南京讀本科時,因專業課優秀,教授曾讓她在大三年級當過大專新生輔導員;她從大二開始就發表論文,至今已經寫過十幾篇論文,數量不多,但都曾在經濟頂尖核心期刊上發表過……

  邢濤記得“蕭瀟”這個名字,臨時外招學生,專業課極其出色,聽說當初校方跟蕭瀟大學交涉資料時,對方一直在唉聲歎氣,C大金融係那時候才知道:蕭瀟考研,金融專業位居第一,院係不舍放行是一定的。

  如今,邢濤聽說蕭瀟專業論文在經濟核心期刊上發表過,多少有些詫異,畢竟是自己的學生,怎會沒有愛才之心?他開了電腦,問了蕭瀟曾經發表過的論文題目,邢濤不查了,他不查了……他差點驚呼出聲,終於知道為什麽會覺得“蕭瀟”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了:蕭瀟寫過的論文,曾被C大金融院士引用過,更曾獲過他的好評。

  論文裏,作者對金融控製方麵的研究和分析,讓他和有些同事一致認為那個叫“蕭瀟”的作者一定是個年長者,誰曾想……

  邢濤又怎知道,蕭瀟不是一般的金融本科生,她的外公是唐奎仁,她在唐奎仁的訓練下,從小就有很驚人的記憶力,她在7歲之前就已經自學完了小學課程,若不是蕭靖軒想讓女兒度過一個正常童年,蕭瀟跳級讀書是難免的。

  當同齡本科生還在學習理論知識時,殊不知蕭瀟早已在唐奎仁的教導下摸清了商業套路,跟著一個老狐狸成長,蕭瀟寫幾篇言辭辛辣,見解獨到的專業論文本不算什麽,但邢濤不知蕭瀟身份,自是覺得很驚奇了。

  但他很快就驚奇不了了,邢濤問了蕭瀟一個問題,問完後,差點當場吐血。

  邢濤問:“有關於這些論文,入學登記表上,蕭同學為什麽不填呢?”

  蕭瀟倒是很誠實:“當初給期刊供稿,我是為了賺取生活費,沒什麽好填的。”

  邢濤忍住吐血的衝動,問蕭瀟:“那你現在又為什麽要講出來呢?”

  蕭瀟道:“現在很多大學院校,研究生可以給本科生講課,如果校方已經有人選的話,我可以在課餘時間兼職專科生班主任。”

  邢濤額頭想冒汗了,剛覺得研究生裏有個寶,不曾想這個寶竟這麽狂妄。

  想了想,邢濤說:“C大研究生給本科生上課不是沒有,但都量優代課,講課質量是第一,你能寫出這樣的論文,專業課又很出色,我是很看好你的,但研一課程很緊,給本科生講課也好,給專科生兼職做班主任也罷,蕭同學身體會不會吃不消?”

  “時間多少夠用呢?不是時間緊,是自己沒有合理安排好時間,如果是專科生班主任,我無需天天跑教室,對於我來說時間是很寬裕的,如果選擇本科代課,我每周給本科生上四節課,C大金融係大一課時較少,大二逐漸增多,大三吃緊,大四課程很少。我教大一學生,時間上基本沒什麽問題。”

  邢濤能說什麽,他真是太佩服這個小姑娘了,凡事研究的很透徹,不管他說什麽,都會被她駁得無話可說。

  “蕭同學很缺錢嗎?”

  難怪邢濤會這麽問了,蕭瀟給本科生講課的話,領課時費;給專科生當班主任的話,領補貼費;對了……這姑娘偶爾還賺稿費,不是缺錢,是什麽?

  那天上午,蕭瀟送了邢濤四個字:“捉襟見肘。”

  邢濤忍著笑,也送了蕭瀟四個字:“靜候佳音。”

  這天中午,溫月華造訪蕭瀟宿舍,她是直接過去的,等蕭瀟接到周曼文打來的電話,匆匆趕往宿舍,卻在門口止了步。

  當時她還喘著氣,但步子卻邁不開了。

  C市白天高溫,宿舍悶熱難耐,蕭瀟早晨跑步脫下的運動服還沒來得及洗,隨手扔在了床上,打算中午回來再洗,不曾想溫月華竟幫她洗幹淨,晾在了陽台上。

  她,蕭瀟。

  2007年,天涯獨行客,凡事靠己,自力更生,為了避免唐氏忌憚,隱身C大就讀,偽裝無心家族紛爭的碩士女,不信任他人,不依賴他人,不向他人伸手要錢,她固守尊嚴,告訴自己心狠便是王道,但……

  21年來,唐瑛未曾給她洗過一次衣服,溫月華卻做到了。

  那一刻,她像母親,而不是婆婆。

  2007年9月,炎熱的夏耀進眼眸,淬成了慈祥的暖。

  C大,校園戀人或坐或躺在小公園茂密的大樹下,愜意的分享著日常點滴;大一軍訓學生穿著迷彩服,精疲力盡的走在林蔭大道上,陽光照在他們紅紅的臉上,從他們額頭、臉頰上緩緩滑落的汗水,是年輕人正在叫囂的青春;異國學生抱著課本離開圖書館,他們用最自由的腳步,逐漸拉近與這座陌生城市的距離,並在書香中聆聽它獨有的呼吸。

  蘇越每天在研究所和圖書館之間來回奔波。

  這日,他坐在圖書館裏查閱資料,隨手拿起筆記本記錄,一張照片從書頁中滑落。

  那是一張女子的照片:鳳凰噴泉廣場,水霧裏,女子仰臉望著漫天白鴿,她有清麗姿容,獨有眉眼孤絕……

  彼時,蘇越未識蕭瀟,卻因一張照片,在偶爾凝視揣摩中,悄然心動。

  從建築係圖書館到金融係階梯教室,如果步行,兜兜轉轉間,至少也需要半個小時。

  這日,金融係階梯教室裏,十幾位金融係教授、導師和講師,正齊刷刷的坐在下麵,他們在聆聽蕭瀟來到C大,人生中的第一堂課。

  C大金融係本科生,課程分三種:核心課、必修課和選修課。

  核心課有教授主講,蕭瀟講的是必修課,主講課程是《高級投資分析》。

  講台上,蕭瀟膚色偏白,眉眼清冽,跟柔眉順目無關,像她這樣的歲數應是最青春無憂的年紀,但她太過淡然,可正是這份淡然和平和,一堂原本枯燥的理論課,卻讓聞聽者舒適無比。

  她很少看課本,偶爾拿著書也僅僅是掃一眼,那般鎮定自若,麵對那麽多老師絲毫不怯場,主講到位,見解獨到,似乎就連空氣裏也散發著書墨香。

  一堂課下來,怎不稀奇,台下經驗豐富,主講多年的老師們竟都聽得聚精會神,他們從最初的不看好,敷衍,到後來的眼神垂目,其中轉換不用多講。

  有一位老教授離開時,對蕭瀟笑了一下:“不錯,小姑娘。”

  蕭瀟勾唇淺笑,收拾講桌台麵,邢濤走過來,敲了敲桌麵,蕭瀟抬眸看他,邢濤隻笑了笑,什麽也不說,追上幾位低頭議論的同事,一起走遠了。

  空無一人的階梯教室,室內溫度比較低,蕭瀟身上一片清涼,她走下講台,她從階梯教室中間走廊穿過,然後坐在了臨窗座位上,側眸望著窗外,有一群穿著迷彩服的大一新生正從窗前經過。

  彼時,她已知講課有望,待軍訓結束,也就是十月初,她眾多學生中,將會存在一個比較特別的女學生,她的名字叫唐伊諾,也是她同母異父的妹妹。

  姐妹一場,關係素來……不親。

  從金融係階梯教室到軍訓操場,步行需二十幾分鍾。

  軍訓之前,幾乎整個院校都在猜測,唐家千金唐伊諾一定會吃不了軍訓這份苦,說不定會找借口避開軍訓,就算不避開,也無非是裝裝樣子,堅持沒兩天就會溜之大吉。

  烈日驕陽,誰願意冒著中暑曬黑的“危險”站在操場上站軍姿?更何況還是嬌生慣養的唐大校花。

  眾人有些意外,唐伊諾沒有逃避軍訓,她站在烈日下,氣息嬌媚,不管如何累,跟人說話的時候,眉眼會緩緩舒展,笑容極其燦爛。

  這才是花季女人,這才是家世極好的文靜女子,一星期不到,有關於唐伊諾的軍訓照片,不管是一顰一動,還是一言一行,悉數被喜歡她的男生女生們爭相發到校網上,粉絲數量暴漲。

  這日,係主任找到唐伊諾,說是院係星期五晚上要舉行新生聯歡晚會,“都說唐同學鋼琴好,到時候鋼琴演奏就交給唐同學了。”

  唐伊諾笑著點頭,第一反應卻是,她的鋼琴不是最好的。

  在唐家,有那麽一個人,小小年紀卻聰慧絕倫,那個人寡言少語,每天書不離身,多是一個人坐在深宅大院台階上沉默看書,甚少跟人交往。

  她用幾天學會一首曲子,那個人用幾小時,也許不用幾小時,就能把一首曲子彈得悅耳動聽。

  那個人是她姐姐,隻比她大三歲的姐姐,外公安排她們在一起練琴,對於她來說,不是相伴,而是一種羞辱。

  聽說,八月初那個人回了一次家,自此之後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