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婚房,他說她像毛毛蟲
  蕭瀟笑不出來。

  戴好腳鏈,傅寒聲扶蕭瀟起身,嗓音低啞,仿佛棉絮一般輕輕擦過蕭瀟耳膜:“瀟瀟手上戒指怎麽不見了?”

  蕭瀟發怔。

  那枚婚戒被她隨手放在了梳妝台上,她不確定是否還在客房,或許……已經被曾瑜收起來了。

  傅寒聲也不點破,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從首飾櫃裏拿出一隻盒子,那枚不被蕭瀟重視,甚至早就被她遺忘的戒指此刻正躺在盒子裏睡大覺。

  “小女孩做事就喜歡丟三落四……”似是取笑,傅寒聲走過來,站在蕭瀟身後,將一條項鏈戴在了蕭瀟白皙的頸項間,蕭瀟垂眸看了一眼,無疑吊墜是那枚戒指。

  他的動作和他的氣息,促使蕭瀟僵著身體不能動。

  身後,傅寒聲老成持重的微微一笑,“知你心思,戴在手上難免引人矚目,可戴在脖子上卻剛剛好,也不容易丟。”

  蕭瀟噤聲,隻因她被傅寒聲堵死了話鋒,無話可說。

  傅寒聲了解他的母親溫月華,同時他也了解寧波,似乎隻要他願意,肯對人花心思,那麽不管是誰,都能被他窺視殆盡。

  溫月華牽著蕭瀟的手,問她話:“履善給蕭瀟買禮物了嗎?”

  寧波湊熱鬧,像個跳騷一樣挪到蕭瀟身旁坐好:“小嫂子,快讓我看看,我哥都給你買了什麽禮物?”

  蕭瀟抬眸望著傅寒聲,他也在看她,不過他扯了扯唇,好像是在對蕭瀟說:“瞧,被我說中了。”

  他確實沒騙她,其實又何需騙她。

  時間過得很快,沒談幾句話已是黃昏。

  傅寒聲留溫月華和寧波在山水居吃晚餐,菜色很豐盛,逐樣擺上桌,營養搭配很合理。

  這頓晚餐,吃得異常緩慢,傅寒聲說他在澳洲接連幾日飲酒,胃口奇差。他這麽一說,傅母頓時心疼起來,連忙又讓曾瑜再備幾道暖胃的湯,然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吃。

  這麽一來,除了寧波沒心沒肺的大快朵頤,蕭瀟實在是不好意思先吃完離席,隻能遷就傅寒聲的用餐速度,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席間,最活躍的是寧波。

  “哥,你明天能不能抽出那麽一丁點的時間給我?”寧波說著,還伸手比了比小拇指,力證他需要的時間真的很短很短,見傅寒聲挑眉看著他,寧波嗬嗬笑道:“你還記得Sawyer嗎?就我那大學校友,我之前有跟你提過他。”

  “有點印象,怎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好像跟寧波一樣,同是美國華裔。

  這時,寧波已經吃飽喝足,但大家都在餐廳坐著,形勢逼人,隻能陪大家幹耗著,也確實是無聊,他拿著一隻蘋果放在掌心裏扔著玩,仍是往日那副語氣:“我想明天約個時間讓你和他見一麵,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我不放心。”

  “這話可真新鮮。”溫月華嗤笑,插了這麽一句話。

  怎不稀奇?寧波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向來隻有別人擔心他的份,怎料想他還會擔心別人?天下紅雨了。

  寧波被溫月華這麽一嘲笑,幹脆坐在椅子上扭了扭身體,嘟著嘴道:“哎呀,表哥,你到底有沒有時間嘛?”

  一口湯含在蕭瀟嘴裏,差點被嗆到。

  傅寒聲這個弟弟,若是撒起嬌來,絕對比女人還要厲害。

  再說傅寒聲,他不是受不了,他是聽不慣,不願寧波再為這事煩他,敷衍道:“明天你跟華臻聯係,定好時間,帶他來辦公室見我。”

  寧波願望達成,隻有眉飛色舞的份,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結果,一頓晚餐,幾人邊聊天,邊吃飯,等真正結束離席,已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此時,是夜間九點半。

  傅寒聲胃不舒服,客廳裏陪母親聊天也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最後還是他抬腕看時間不早了,就起身催傅母和寧波回去,傅母不放心,拿著手提包,頻頻追問傅寒聲的身體狀況:“你看你無精打采的,還是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吧!”

  那語氣,隻差沒有叫他祖宗了。

  “沒事,有瀟瀟照顧我,你就放心回去吧!”傅寒聲又叮囑寧波:“開車的時候,注意安全。”

  其實,溫月華已經出了客廳,聽了傅寒聲的話,卻是真的不放心了。讓瀟瀟照顧可不行,溫月華忽然意識到,瀟瀟還隻是一個孩子,不過21歲的年紀,就算照顧,怕也是不夠細致。

  不走了。

  “你這樣,我回去也是睡不著。”溫月華返身扶兒子上樓,一邊念叨,一邊示意曾瑜喚醫生過來,“不聽你的,有病就該找醫生,你快回房好好躺著。”

  蕭瀟一路跟著,心裏卻在想,這人之前還好好的,怎麽到了飯食胃就開始不舒服了呢?但生病這事……蕭瀟眸子暗了,向來是命不由人。

  不管是傅宅,還是山水居,傅家人都有自己的私人醫生,並非無名之輩,他們均是C市赫赫有名的專家,或是院長。這晚來傅宅的,除了內科專家,還有一位外科專家。

  “瀟瀟,你去拿條毛巾幫履善擦擦臉。”興是心理作祟,溫月華覺得兒子臉色不太好,有別於往日。

  蕭瀟拿了一條毛巾走出盥洗室,醫生已經來了,不過還沒近床畔,傅寒聲閉著眼睛,似是累了。

  蕭瀟走過去,彎腰幫他擦臉,毛巾剛觸及他的臉,他就機警的睜開了眼睛,那麽近,他看見他妻子那雙如水秋眸,還有那枚掛在她脖子裏的婚戒,隨著她彎腰幫他擦臉,在他眼前晃動著,光芒璀璨。

  傅寒聲看著蕭瀟的眼睛,眼神太灼熱,蕭瀟一寸寸的避開眼,不再看他,卻聽他在她耳邊說:“老太太今晚留宿山水居,你我怕是要一起住在婚房了,這事怪我。”

  他聲音很低,縱使是蕭瀟也聽不真切,她隻是感覺他是這麽說的。是有觸動的,他都病成這樣了,還顧慮她的感受,她不說話,隻看著他,淺淺的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傅寒聲猝然握緊了她的手,雖然很緊,但緊得溫柔。

  蕭瀟一驚,他卻閉上了眼睛,然後鬆開,輕聲說:“不用擦了,醫生已經來了。”

  話說這晚,傅寒聲這麽一病,著實折騰了不少人,兩位醫生給眾人的說法是:“傅先生飲酒過度,傷了胃。”

  這話很簡潔,卻沒人敢掉以輕心,溫月華親自送醫生下樓,又詢問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上樓,上樓見到兒子,也不管是不是在病中,張口就訓:“你說你沒事喝那麽多酒幹什麽?不要自個身體了?”

  傅寒聲沒接話,不是病了嗎?哪有心思搭腔?

  溫月華見他這樣,哪還舍得再開口?

  “困了。”床上,傅寒聲說了這麽一句話。

  溫月華幫兒子放好熱水澡,蕭瀟也不能沒事做,給傅寒聲找了睡衣放在浴室裏,婆媳兩人伺候傅先生睡下,溫月華終於暫時安心,活動著酸疼的手臂,對蕭瀟說:“臥室門不要關,我就在隔壁客房,履善若是還不舒服,瀟瀟叫一聲,我一準兒能聽到。”

  “額……”蕭瀟無話可說了。

  蕭瀟原本還心存奢念,打算等溫月華回房間睡覺之後,就拿床被子在沙發上窩一夜,哪能真跟傅寒聲同睡一床?但溫月華這麽一說,臥室門是鎖不得了,不僅鎖不得,溫月華這麽擔心傅寒聲,難保不會半夜入房查看,若是發現兩人一個睡床,一個睡沙發……

  僅是想想,蕭瀟發現,她的胃也開始不好了。

  蕭瀟從南京帶來的睡衣,多是睡裙,不合適。好在曾瑜在更衣室裏備齊了睡衣睡褲,等她洗完澡出來,看情形,傅寒聲已經睡著了。

  她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歎了一聲,把床頭燈打開後,這才走過去把臥室燈給關了,隨後繞過那張大床,從另一側上了床。

  傅寒聲背對著她,呼吸均勻,蕭瀟有意和他隔出一段距離,也背對著他躺下了,不敢拉被子,吵醒他的話,隻會迎來尷尬。

  這室內,全都是他的氣息,什麽氣息?淡淡的煙味,雖然被青草香覆蓋,但她還是聞到了,可見這人回國後怕是在這間房裏抽過煙。

  蕭瀟對煙味向來敏感,事後就算再怎麽清潔空氣,她也能聞到。

  一張陌生的床,身旁再躺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蕭瀟不可能睡得著,靠著床沿躺著,她無聲數著時間。對了,她沒關燈,她睡覺有一個習慣,房間內總要留一盞燈亮著,要不然她會很恐慌。

  時間一分分過去,她開始覺得冷了,八月夜間悶熱,臥室空調設置有些低了,她看了一眼背對她而眠,幾乎把被子都裹在身上的傅寒聲,猶豫了片刻,她悄悄起床,開始輕手輕腳的找被子,不蓋被子睡一夜,明天起床,生病的那個人該換成她了。

  沒有被子,不見一條被子,很好。

  她這邊正傻站著,蕭瀟之前預感成真了,溫月華竟真的推門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杯水,見蕭瀟站在臥室裏,吃了一驚,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傅寒聲,壓低聲音問蕭瀟:“怎麽還不睡?”

  蕭瀟看著溫月華手中的水杯,輕聲應:“渴了,想倒杯水喝。”

  溫月華也渴了,手中那杯水,是她剛才倒的,這不是擔心傅寒聲嗎?臨睡前過來再看看,如今聽蕭瀟說她渴了,就把水杯遞給蕭瀟:“喝吧,喝完,我再重新倒一杯。”

  說了謊話之後,是要圓謊的。

  蕭瀟把那杯水喝了,她要送溫月華回房,溫月華卻道:“看你上床,我就回去,履善這麽一折騰,都快淩晨了。”

  蕭瀟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了床上,聽動靜,溫月華是徹徹底底的離開了,她躺了一會兒,實在是冷的睡不著,就又坐了起來,摸索著腳鏈。

  她剛才在浴室洗澡,就想把腳鏈給取下來,但扣環跟她想象中的腳鏈扣環不太一樣,不管她怎麽折騰就是取不下來,眼下更是無計可施,看來隻能等傅寒聲幫她解開了。

  “睡不著?”

  她剛想到傅寒聲,卻沒想到他竟和她“心有靈犀”,屬於他低沉的嗓音在臥室裏響起,蕭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