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水居,他有點老奸巨猾
  溫月華喜歡蕭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現在的溫月華顯然早已忘了多年前她曾對周曼文說過:“莊顏這孩子溫雅大方,配給履善,倒也合適。”

  想到莊顏還不知履善已結婚,想到女兒尚未完全放下履善,周曼文不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溫月華口渴了,讓周曼文泡兩杯茶端過來,周曼文沒聽到。溫月華見她低頭,似是想事情出了神,這次聲音高了一些,“曼文――”

  周曼文這才意識到,溫月華在跟她說話,有些尷尬了,眸子無意中對上蕭瀟,蕭瀟也在看她,似笑非笑。

  “發什麽愣?”溫月華笑道:“口渴了,你去泡兩杯茶端過來。”

  周曼文連忙應了,又看著蕭瀟,問道:“少奶奶平時喜歡喝什麽茶?”

  蕭瀟表情不變,好吧,好吧,周曼文她是叫“少奶奶”上癮了。

  “媽,你看周姨,都是一家人了,偏偏還是這麽重禮節,她是我長輩,可不能這麽叫。”蕭瀟這話是對溫月華說的,道不盡的無奈和拘謹。

  這話很聰明,她一方麵道明周曼文不是傭人,在她心裏是長輩,這說明什麽?說明她敬重溫月華,自然也敬重溫月華身邊的人。

  另一方麵,她“惶恐”周曼文叫她一聲“少奶奶”,這說明蕭瀟對周曼文的態度是真誠的,並不虛偽做作。

  溫月華聽了,心思一動,握住蕭瀟的手,對周曼文道:“曼文,蕭瀟有心,以後不要再叫她‘少奶奶’了,這孩子不會介意這些,再說叫多了也不好,顯生疏。”

  周曼文臉紅了,仿佛被戳穿了心事,臉上勉強掛著笑,她可以不聽蕭瀟的話,但她一定聽溫月華的話,於是看著蕭瀟,改口道:“瀟瀟喜歡喝什麽,我去給你泡。”

  蕭瀟彎腰把小胖貓抱起來,放在腿上,含笑逗玩著,淡淡的回了一句:“怎樣都是好的。”

  傅家人都喜歡喝茶,除了寧波。

  這日寧波端了兩杯咖啡上了二樓,書房門沒關,蕭瀟在寫書法,長發側編,一身白色家居服,寧波隻覺得美麗動人。

  “我能進來嗎?”寧波站在門口,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

  蕭瀟抬眸看他,說了聲“請進”,也適時放下了毛筆。

  寧波進來,將一杯咖啡放在蕭瀟麵前,“我煮的咖啡,你嚐嚐。”

  茶杯很精致,蕭瀟端起來,因為熱,隻聞了聞咖啡味,放下杯子,不吝誇獎:“很香。”

  寧波咧嘴笑了,湊到蕭瀟身邊,低頭去看她剛才寫的字,字很美,好像是佛經:“小嫂子信佛?”

  “不過是閑著沒事,瞎寫一通。”蕭瀟沒正麵回應他的話。

  寧波喝了一口咖啡,看著蕭瀟,笑:“你婆婆信佛,這樣吧,我回美國之前,多給你講講舅媽有哪些興趣愛好,討她歡心了,對你們之間婆媳相處,沒什麽壞處。”

  蕭瀟也笑了笑,寧波熱情,蕭瀟並不反感和他私下相處,有時談話,多是輕鬆閑適的,不像她和傅寒聲,氣氛僵持微妙,是常有的事。

  寧波把她當家人,蕭瀟心裏是知道的。

  “小嫂子,要我說,這家裏最難相處的就是我哥,但你和他相處久了,就會發現我哥這人其實挺好的,他以前――”提起以前,寧波卻是忽然止了話。

  蕭瀟看了他一眼,也不追問,剛端起咖啡,還沒喝上一口,沉寂多日的手機竟忽然間響了起來。寧波離手機近,他拿過來遞給蕭瀟,蕭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放下了。

  寧波倒也識趣,端著咖啡離開:“你忙。”

  蕭瀟拿著手機,走到窗前,任它響了好一陣,這才接聽。

  “是我。”一道女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蕭瀟心平氣和道:“我說過,除非我主動聯係你,否則不要給我打電話。”

  “你回C市也有一段時間了,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你不吱聲,我心難安。”

  “譚夢,你太沉不住氣了。”話語輕,卻勝似訓斥。

  那邊靜了一時,譚夢方才開口:“唐氏目前有三撥勢力,一撥是以你母親為首的唐家人,一撥是唐二爺的人,還有一撥是徐書赫培養的親信團……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唐婉和徐譽早已在06年訂了婚,聽說近期正在商量婚期,唐二爺和徐書赫各懷鬼胎,一旦兩人聯合起來,唐氏易主是小事,就怕易姓。你不能不早作打算。”

  “我母親對這樁婚事是怎麽看的?”蕭瀟扯開窗簾,C市一連下了幾天雨,終於在今天停了,有陽光,偏陰涼,她抬手貼在玻璃上,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譚夢回道:“能看得出來,唐董有心拖延婚期,大概也是擔心唐二爺勢力坐大,對了……唐董中秋夜當晚回去似是著了涼,咳嗽了好幾天,做什麽事也是無精打采的很,我覺得她好像有什麽心事?”

  蕭瀟睫毛顫動,收回手,唐瑛中秋夜生病,她不願深想,隻靜靜道:“調整一下你的關注焦點,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勸我母親同意這樁婚事,讓徐譽和唐婉順利結婚。”

  “什麽?”譚夢以為自己聽錯了。

  “眼光放長遠,這是一座金融大城,覬覦唐氏的人不在少數,若是唐氏一直穩如泰山,內部不折騰出一點亂子來,怎會有人趁火打劫,而你我……又怎能趁虛而入?”蕭瀟雙眸漆黑沉靜,這話說得淡漠,卻如死水般不起波瀾。

  譚夢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她在那邊問:“黎世榮這人可信嗎?”

  “你拿了我的好,就不要質疑我所做的任何決定。”蕭瀟掛了電話,眉心冷,那是清寒色。

  身後桌案上,是一杯轉溫的香濃咖啡,她未品一口。

  文房四寶旁,是她剛默寫一頁的《三皈依》。

  眼前,是傅家大院,那裏種了不少花樹,有園丁照拂,放眼望去,一朵朵鮮花,自是開得很嬌豔。

  寧波說,那是傅寒聲親自栽種的,隻因他母親喜歡。

  蕭瀟在一縷陽光裏,對著那片肆意綻放最後花期的花樹林,漠然微笑。

  傅寒聲回來那天,沒有驚動國內任何人,是一個午後。

  機場外,周毅問:“傅先生,先回傅宅,還是先去公司?”

  傅寒聲沒去傅宅,也沒回公司,他讓周毅把車直接開回山水居,曾瑜看到他回來,又驚又喜,當時傅寒聲已經大步上了樓,客廳裏隻留周毅一人站著,詢問得知他們在飛機上吃過飯,曾瑜便又忙著讓人趕緊泡茶端過來。

  傅寒聲直接進了蕭瀟臥室,16日早晨,他是帶著情緒離開傅宅的,葡萄園裏他沒有覺察到異常,但蕭瀟把月餅遞給他的時候,他忽然覺察到了,那隻原本該戴著婚戒的纖纖玉手,竟是空無一物。他當時就想發脾氣,忍住了,地點不對,時間上也不對。

  她不要婚禮,不要喜宴,不要蜜月旅行,不要婚紗照,好吧,買對戒指應應景吧!他在山水居裏,親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隻怕他前腳離開,後腳她就摘了下來。

  戒指在哪兒放著?哦,在梳妝台上,就那麽隨便一擱,無關緊要的寂寞了一星期。

  她不是擔心有人知道她結了婚,所以才不戴戒指,而是因為她心裏真正想嫁的那個人不是他。

  傅寒聲雙手叉腰,盯著那戒指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黑著一張臉回自個兒臥室換衣服,襯衫換上,扣子還沒係全,就又去了蕭瀟臥室,他攥緊了那枚戒指,眼光掃視房內一角,蕭瀟行李袋還在那裏放著,他舒了一口氣,先把戒指放進褲袋裏,然後靠著梳妝台開始慢條斯理的係紐扣,他需要利用這段時間平複他的壞情緒。

  點了一支煙,他傅寒聲竟會在某一天偷偷翻看別人的隱私,那隻行李袋,他早就想打開看一看了,萬事看淡,看破的她,除了幾件衣服,這裏麵究竟還裝著哪些割舍不下。

  相冊,相冊,相冊……

  好幾本大相冊,他叼著煙,眯著眼,就那麽坐在床上翻看了幾大頁,隨後“嘖”了一聲,泄憤一般合上了,也不看了。

  這日,曾瑜端茶上來,沒想到竟意外收獲到傅寒聲劈頭蓋臉一頓訓,“婚房是擺設嗎?去把太太衣服收拾收拾,全都挪進來。”

  “是。”曾瑜不是沒見傅寒聲心情糟糕過,是沒見他這麽糟糕過。

  “給傅宅打電話,讓高彥開車送太太回來,就說我到家了。”

  “是。”

  曾瑜一頭汗,覺得還是先打電話比較好,隻是曾瑜還沒離開臥室,就又被傅寒聲給叫住了,“算了,我自己去接。”

  “額……”年紀輕輕,卻不是一般的陰晴難測。

  這天下午,蕭瀟是被狗叫聲驚醒的,翻了身,再想入睡,已是奢念。

  她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先換衣服,再去洗臉,這時有人禮貌的敲了兩下門,蕭瀟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在傅家,周曼文就連敲門也是獨具一格,節奏感很有標識性。

  幾天相處,周曼文雖然心裏抵觸蕭瀟,但也對這個小姑娘有所了解,看似沉靜知禮,但絕非善茬。所以跟她說話,還算客氣,明擺著,小姑娘不惹她,她也斷然不會招惹小姑娘。

  周曼文是來叫蕭瀟下樓的,說傅寒聲來接她回山水居,這會正在樓下等她。

  蕭瀟洗臉動作一停,他回國了?

  收拾好了衣服,蕭瀟提著下樓,周曼文在樓梯口見了,接替了她的工作,直接提著行李去了外麵,想必是要放在車裏。

  走出傅宅,蕭瀟一眼就看到了那輛車身龐大的7307,不見周毅,傅寒聲是親自開車來的,她也終於知道她為什麽會被狗叫聲驚醒了。

  身高182cm的男人,一身成功人士裝扮,不顯風塵仆仆和疲憊,反倒是襯衫袖子挽起,正拿著訓練雪獒的專用玩具逗阿慈跳高爭奪。

  蕭瀟正看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尖銳的汽車鳴笛聲,轉臉望去,隻見寧波也從車庫開了一輛銀白色汽車出來,大男孩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小嫂子,我哥說你怕狗,讓我開車把阿慈送到山水居去。”

  是的,她確實不能跟狗同乘一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