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從未
  想到此間,許相思認命了,隻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下,沾濕了唇角。

   鹹鹹的,灼人且苦澀。

   “黎漫雪,你勸你考慮清楚,你這麽做,你也沒有退路。”冷墨低沉的說,依舊是麵無表情,幽冷的眼眸裏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他總是如此沉著,如此的冷靜,即便許相思就在這瘋女人的刀下。

   然而,太過冷靜,便顯得冷血,顯得無情。

   許相思心裏有些涼,那涼氣還在蔓延,緩緩的浸透四肢。末了,眼淚的味道愈發苦澀。

   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淡定,他真的有在擔心她的死活嗎?

   或許,沒有吧?

   黎漫雪尖聲笑了,“我的人生已經完了,活著對我來說就是永無休止的折磨!這樣也好,今天,我就和這女人同歸於盡!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眼前,你就用餘生體會這份痛苦吧!”

   話音一落,刀子被捏緊,一陣壓力傳到許相思的脖子上,她麵如死灰,絕望的閉上眼。

   “等等!”冷墨一聲冷喝。

   “怎麽,舍不得了?”黎漫雪停下了動作,眼神是那樣的譏諷。

   “我想,你大概是搞錯什麽了。”

   冷墨牽住圓圓的小手,波瀾不驚的臉上,一片漠然,亦如他的語氣。

   “我心愛的女人,怎麽會是她?”

   黎漫雪愣住了,許相思也愣了。

   “你當真不愛她?”黎漫雪冷冷的問。

   “我愛的女人,現在隻有雅蘭一人,她優雅,知性,隻有她能與我相配。”

   “你發誓,從來沒有愛過?”

   男人麵色如冰,隻是冷然和漠視。

   “從未。”

   黎漫雪回過神,笑了笑,卻笑得很是複雜,先是歎息了一聲,又冷諷了一句。

   “冷墨,你真是個冷血動物。或許,連雅蘭你都不曾真正的愛過。我有些懷疑,你真的懂得愛別人嗎?”

   “或許。”男人吐出棱模兩可的兩個字眼。

   男人的這番薄情的話,頓時令許相思整個人都呆住了,僵住了。

   她纖弱的肩膀隱隱顫抖著,是悲憤,是失望,是心痛,還是不甘。一句“從未,”讓她那顆還抱有一絲希望和幻想的心,瞬間破碎。

   從未……他從未愛過她。

   這真是太諷刺了,這世上最傷人的話,怕是莫過於此了吧。

   黎漫雪同情的看著許相思,極具譏諷的笑了,“許相思,他說從不愛你,你很難過吧?”

   蒼白的唇被許相思咬住,她強忍著不讓眼淚繼續落下,她在努力壓抑著。

   吸了吸鼻子,她卻笑了。

   她有什麽好難過,又為什麽要難過?才不要為這樣一個不知道什麽是愛的男人傷心!

   “好了,許相思,我一個人去死未免寂寞了些,不如,你來陪著我吧?”

   黎漫雪話落,眼中也閃過一絲狠意。

   她舉起了手裏的刀子,刀下的女人痛苦又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不要!不要害我媽媽!求求你了!”圓圓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個空間。

   就在此間,冷墨眉頭一蹙,厲聲大喝。

   “還在等什麽!!”

   空氣中劃過了一道銀色的光芒,就像一條細線,縱閃即逝。

   黎漫雪身子猛然一僵,那停在半空的手怎麽也無法再往下降下半寸。

   她悶哼一聲,身子軟綿綿的癱倒下去。

   紛雜的腳步聲響起,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蜂擁上前,將不省人事的黎漫雪包圍起來。

   “麻醉起效,嫌疑人已昏迷!”

   “帶走!”

   “是!”

   望著那些警察把黎漫雪拖走,許相思仍舊僵直的站著,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媽媽!”

   圓圓哭喊了一聲,掙脫開了冷墨的手,飛奔過來抱住她,怎麽都不撒手。

   她僵硬的動了動脖子,望著那一臉漠然的男人,聲音發顫。

   “你……報警了?”

   “還有別的辦法?”

   許相思情緒有些失控,“你一開始就報警了,你真的不怕激怒那個瘋子?要是女兒因此受傷該怎麽辦?”

   冷墨眉頭蹙的更深,冷硬的皮鞋踩著急促的步調向她走來,動作帶著風,眼中滿是攝人的陰霾。

   “你……你幹什麽!”

   她話音一落,男人那粗糲的大手便死死掐住了她的下顎,粗暴的向前一推,她的背便抵在了冷硬的牆壁上。

   在一個近在咫尺的距離,男人眯起眼睛睥睨著她驚慌的小臉,攝人的目光瞬間陰沉下去!

   “你所擔憂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你也因此而撿回了一條小命!許相思,你算什麽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骨節分明的手指愈發捏的緊了,昭示著這男人無窮的怒火。

   縱使許相思已經疼的流下淚來,他依舊沒有半點兒憐憫之心,反而目光愈發陰狠。

   “爸爸,你不要欺負媽媽,求求你了……”

   圓圓用粉嫩的小拳頭捶打著冷墨的大腿,小小的她,最害怕見到這樣的事情。

   或許,是許相思那泛紅的眼中的驚恐,又或許是女兒聲嘶力竭的哭喊將他從失控的情緒中喚醒。

   他鬆開了手,漆黑的眼眸望著她,字字都是那般冰冷。

   “把女兒交給你三天你都不能護她周全,她遭遇了危險,你卻不告訴我。許相思,你可以。”

   他收回了目光,有力的手臂抱起女兒,大踏步離去,再也沒看她一眼。

   他的背影,是那樣的冷漠,又是那樣決絕,決絕到許相思心裏一陣不安。

   “冷墨!”

   她正想追過去,男人的腳步也剛好停住。

   他沒有回頭,隻有冷淡的語調飄過來。

   “既然你沒有本事保護她,從今以後,你們也不必再相見!”

   她的腦子“嗡”的一聲,腳步僵在原地,渾身冰涼。

   不安的感覺,應驗了。

   因為她沒有好好看護好圓圓,因為她沒有履行好做一名母親的義務,現在,冷墨要剝奪了她見圓圓的資格嗎?!

   不……不可以,她不要這樣!

   她艱難拖動著發沉的腳步追出去,卻剛好見到冷墨已經帶女兒上了車。

   “冷墨,你別走!”

   男人對她的呼喊聲充耳不聞,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打開車門,利落上車,隨著沉悶的關門聲,也將她焦急的聲音徹底隔絕。

   “爸爸,媽媽還沒有上車呢。”圓圓委屈巴巴的望著他。

   “她不配。”

   冷淡的三個字。他瞥了一眼後視鏡,見到那追過來的女人,果決的一腳油門。

   飛馳離去的車輪卷起了砂礫和塵土,盡數向許相思襲去。

   煙塵令她咳嗽起來,細碎的砂礫濺射到臉上,很疼。

   此刻,天色完全黑了,車子漸行漸遠,很快消失不見。

   冷墨說從不愛她,而且因為她的疏忽,他也不讓她再見女兒的麵了。

   無力,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來,她癱坐下去,酸楚從心髒一路蔓延到鼻尖。

   警察走上前,“你好,請跟我們回一趟警局,需要你配合做個筆錄。”

   她回過神,悵然若失的起身鑽進了警車。

   她到了警察局的時候,發現冷墨也在,他比她先到一步,卻不見了圓圓。

   男人端坐在那兒,一個動作也沒有,眉眼幽冷,氣勢卻是深沉,偶爾回答一下警察的提問。

   許相思躊躇一番,捏著衣角,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他的餘光能看見她,但他卻視而不見。

   許相思知道冷墨在生她的氣,加之警察在問話,不敢貿然上前。沒一會兒,警察走了。

   冷墨欠身而起,抬手撣了撣西裝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副清冷矜貴之態。

   他鞋尖一轉,邁著傲人的大長腿,從許相思身畔走過。

   在他眼裏,她就像是空氣。

   不,她怕是還比不過空氣,空氣被他所需要,而她,卻遭他厭。

   男人步子很快,擦肩而過的一瞬,卷起一股微涼的風。

   衣袖裏的小手捏了又捏,她回首望向那冷漠欣長的背影,就像下定很大決心一般。

   “冷墨……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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